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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菲卻要比上午更加放鬆得多了，她唇邊甚至含了一絲輕鬆的笑意，在張姨娘對面坐下後，也不忙著開口，而是先翻了活頁冊，自顧自地瀏覽起了張姨娘之前的筆錄。

屋內足足靜了一炷香時分，張姨娘才低沉地道，&ldo;夫人到底要幹什麼。&rdo;

現在，她連奴婢這個自稱都沒有用了。

&ldo;好。&rdo;莘菲擱下了筆，淡淡地道，&ldo;想來，你心底恐怕還沒有完全服氣。‐‐前頭夫人真是看錯了你，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本來也不該屈就於一個姨娘的身份，你求的更多，更高！&rdo;

張姨娘微微一怔，她勉力將眼神在莘菲的臉上聚焦，卻又因為油燈的照射，不禁眯起了眼。

莘菲就隨手吹滅了一盞油燈，又將另一盞油燈後頭的白紙取了下來，使得光線不再直射張姨娘的眼睛。讓她凝聚出一點理智，來聽自己的話。

&ldo;從我進門開始，我就一直對你很好奇，你的行為舉止之間，就流露出了你的性子。你是個很聰明，也很沉著的女子，認識你的人，都說你畏畏縮縮，為人軟弱，沒脾氣。&rdo;莘菲緩緩地道，&ldo;但在我看來，如果一個人過分的怯懦、過分的軟弱過分的卑躬屈膝時，我總覺得她是謀而後發。&rdo;

&ldo;第一次關注到你，是我還在侯府給妙姐兒伴讀時，你們白姨娘惹火了妙姐兒，鬥了幾句嘴，我看到你嘴角的譏笑和蔑視了。&rdo;莘菲緩緩說道。

&ldo;第二次關注到你，是我嫁到侯府後，你們姨娘們來請安，&rdo;莘菲頓了頓，繼續說道，&ldo;你很喜歡藏拙，凡事不輕易出頭。&rdo;

&ldo;第三次讓我不得不關注你，是因為我突然發現朗哥兒竟然離不得你了。你這一招走得很險，我想肯定是有什麼將你逼急了吧。&rdo;莘菲說道。

她抽絲剝繭，款款道來，竟是將張姨娘的表現剖析得絲絲分明，張姨娘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驚異。

她到底精神耗弱，已經無法掩藏自己的表現，這一絲驚異，就被莘菲給收進了眼底。

&ldo;當然，我這裡也沒有多少真憑實據，可以指認你的罪過。&rdo;莘菲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地端詳著張姨娘。&ldo;即使你心裡很清楚，已故夫人的死，和你脫不了幹係，你要是能穩得住，撐的過酷刑，只是不認，那我也拿你沒有辦法。老實說，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堅持三天以上，才想著認罪的事。&rdo;

&ldo;到底我還是高看了你。&rdo;莘菲淡淡地說道。

張姨娘的心理她基本上了解了，生活在嫡母和嫡姐陰影下的人，時間長了，心理難免會變形扭曲。張姨娘的扭曲在於，她對嫡姐的感情是矛盾的，既感激又有嫉妒，既羨慕又有忿恨。習慣於暗地觀察嫡姐，模仿嫡姐，又從心底恨著嫡姐，覺得嫡姐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莘菲嘆了口氣，&ldo;你也喜歡夕顏花嗎？&rdo;突然問道。

張姨娘一愣，怔了半天才說道，&ldo;她喜歡，我看她總喜歡在自己的裙邊裙角繡上這樣的花，後來我去查了，才知道是夕顏花。哦，那時的她，走起路來彷彿是踏著一路的夕顏，絕美不已，連侯爺都讚嘆過呢。因為侯爺喜歡，我也喜歡。&rdo;

莘菲點點頭，&ldo;這就對了，當日在我送給朗哥兒的雙皮辱中的木薯粉是你下的，是嗎？&rdo;

張姨娘反而笑了，&ldo;怎麼，你才知道嗎？我並沒有想害朗哥兒。&rdo;

&ldo;如果你真要害他，必不會下那麼輕的分量，你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嗎？&rdo;莘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