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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過了香港,徑直向南駛去,中國大陸漸漸地看不見了,輪船航行在蒼茫的大海中,分不清何處是此岸,何處是彼岸。碧綠的海水泛出盎然春意,砂粒似的小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嵌在翠盤上的一顆顆寶石。成群的海鷗在頭頂盤旋,對這隻漂浮海上的龐然大物一點兒也沒感到威脅。大海是海鷗自由翱翔的樂園,而人卻是借道遁跡的避難者!
兩天之後,船在新加坡靠岸,下南洋的旅客興奮地下船,喊著:&ot;到家了,到家了!&ot;&ot;回家過年去了!&ot;
韓子奇猛然想起中國的春節在即!這些流落南洋的華人,在異國他鄉也要過中國的&ot;年&ot;啊,而他,卻把&ot;年&ot;忘記了,今年的除夕夜,他只能在船上過了,&ot;博雅&ot;宅將是多麼冷清!
新加坡島上碧綠的草地,高大的椰子樹、棕擱樹和鳳尾般的旅人蕉,吸引著好奇的玉兒,她一定要上岸去看看,韓子奇毫無興致,沙蒙?亨特卻樂於陪同,他們出去轉了半天,回來說這兒和中國沒有什麼兩樣,到處都是中國人,說中國話,穿中國服裝,商店的招牌寫的是中國字,好像船走了這麼久,還沒離開中國似的。並且買來了許多南洋水果:榴槤、山竹、鳳梨&ot;聽賣水果的人說,榴槤是南洋的&039;萬果之王&039;,山竹是&039;萬果之後&039;,多有意思!還說,要是不吃榴槤,等於沒來過新加坡。這兒的人最迷榴槤:&039;榴槤出,紗籠脫&039;,紗籠就是當地馬來人的褲子,為了吃榴槤,不惜賣了褲子!&ot;玉兒嬉笑著述說她的新鮮見聞,無憂無慮地像個孩子。
&ot;噢,是嗎?&ot;韓子奇望望那活像刺蝟似的榴槤,搖搖頭,&ot;不敢領教,對我來說,只有玉才有那麼大的魅力!&ot;
玉兒新奇地剖開榴槤,先嘗為快,牙還沒沾上,就一陣噁心,把那東西扔在甲板上:&ot;唔,什麼味兒?像延壽寺街王致和的臭豆腐!&ot;
沙蒙?亨特惡作劇地大笑起來,他原是領教過榴槤的怪味兒的,卻故意不說,等著看這開心的場面!這個英國佬!
船又開了,穿過馬來半島和印度尼西亞之間的馬六甲海峽,進入孟加拉灣。接近赤道的洋麵上,氣候酷熱,太陽像一顆當頭懸掛的火球,追逐著&ot;海豹&ot;號,投下灼人的烈焰,終日不停地轉動的電扇和留聲機反覆播放的爵士音樂也難以解除人們的煩惱。韓子奇一行乘坐的頭等艙,在船上已經是最舒適的了,有潔淨的房間,寬大的餐廳,一日四餐,對無所事事的人來說,顯得太多了。飯後,有一杯濃濃的黑咖啡,多花幾個錢還可以隨時叫侍者送來冷飲。欣賞音樂和看電影都不需要另外交費。但天天如此,也會使人乏味。沙蒙?亨特是個坐慣了海船的人,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煩,總是笑容滿面地在船上到處逛,無論遇見哪國的人都能說上話,幾十年來他幾乎跑遍了全世界,只要有買賣可做的地方就留下過他的足跡,他會說好幾種語言。玉兒有這麼一位嚮導,簡直如魚得水,她英語說得很好,和各式各樣的人自由地交談。船上有一個從中國回國述職的義大利神甫,通英語,也通漢語,和玉兒談了很久,還以為她是個教友呢。後來玉兒和他爭論伊斯蘭教和天主教孰真孰偽,這個穿黑袍的聖徒竟然並不生氣,囁嚅了一陣,用中國話回答她說:&ot;世界上只有一個天,而人們卻對它有不同的解釋。這也許正如中國人說的:敬神如神在!&ot;玉兒回來當笑話說給韓子奇聽,說天主教的信仰不堪一擊,還把這事兒記在她的小本子上。韓子奇聽了卻毫無反應,只是半閉著眼睛斜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上,聽那無止無休的濤聲。
經過科倫坡,輪船在這裡有事務要辦,停一天一夜才走。這對於五兒來說,又是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