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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們乖乖遵從, 兌了幾舀子涼水。
大夫把了把陸晨霜的脈象,道:&ldo;還是熱, 許是剛才把人燙著了, 再兌冷些。人越是躺得久了, 伺候的就越得小心,萬不可馬虎,否則哪裡燙壞了都不知道。&rdo;
小師弟猶猶豫豫:&ldo;再兌就太涼了吧?&rdo;
&ldo;這也因人而異。&rdo;大夫說道, &ldo;你們大師兄身子骨硬朗,他就是現在從床上爬起來,也沒幾個人的體格能比得上他。&rdo;
小師弟又去舀涼水。
陸晨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ldo;擦浴&rdo;的,但不難想像在一群素不相識的新師弟面前是何種尊嚴全無的場面, 他盡力心平氣和下來,免得叫大夫又把出什麼長短,默默祈求這場擦浴趕緊結束。
不知擦了多久, 等幾個半大孩子七手八腳地給他穿完衣服,大夫似乎已經走了。又過一會兒,小師弟們商量著到了翻身的時辰,該給陸晨霜翻身了。
忽有一人道:&ldo;莫前輩, 這是做什麼!&rdo;
若說從前隱隱約約聽到的聲音都像是有人在陸晨霜的窗外低語,這一聲在他聽來就有如某人將四面窗一齊開啟,站在視窗朝他吶喊。衝擊之強,叫他整條魂兒為之一震,無處可遁。
師叔隨後進門,說道:&ldo;是大夫叮囑的,要常給他翻翻身。人躺久了不能總壓一面嘛,睡覺還得翻個身呢。哎,你們繼續吧。&rdo;
兩位師弟在床帷裡商量著:&ldo;你蜷腿,我抱頭。我數一二三,把大師兄臉朝裡翻進去!&rdo;
這倆小子會不會做人?明知有外人來,就不能給他暫且擺個體面些的姿勢?
&ldo;我聽祁師兄說起過,論武大會時陸兄未至,您說是因他遊歷在外。&rdo;邵北低聲說道,&ldo;怎麼會……就突然受傷了呢?&rdo;
&ldo;那時他已昏迷不醒多日啦。&rdo;小師叔道,&ldo;但太白山人多口雜,祁長順在玉璧前問我,我總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他受傷了呀,難免有人多嘴。&rdo;
&ldo;莫前輩考慮得極是,確實如此。&rdo;邵北附和,又問,&ldo;不知陸兄是何時受傷的?&rdo;
師叔道:&ldo;我想想,應該是去年未至年關時吧。&rdo;
當日陸晨霜上聆訓臺,空中飄雪足有鵝毛大小,一片足以遮人雙目,教人低頭看不見山下萬物,回頭看不見前塵過往。
&ldo;一年前?&rdo;邵北驚問。
他平時溫文爾雅的形象深入人心,這一驚問,屋內霎時靜寂一瞬。
&ldo;邵掌門,為何如此驚訝啊?&rdo;小師叔笑了笑,緩和了此間的氣氛,似不經意地又問了一句:&ldo;莫非,去年年底你曾在何處見過我師侄?&rdo;
如此好推搪的一句話,邵北卻失了圓潤,默然無聲。
默個一小會兒好打圓場,可說是回想,默個兩小會兒也好打圓場,可說是仔細回想,但他默了實在太久,生生默出了股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在靜默之中,陸晨霜心中的悔意愈來愈濃。
需知他此前二十幾年生涯裡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有這樣的情緒,他一直堅信男人應當一往無前,永不言悔,每一次的回頭都是對步伐的牽絆,但此刻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後悔了。
他不後悔當日追丁鴻進了霧名山,也不後悔上聆訓臺領罰,他後悔的是在他走過的路上曾有過許多契機,倘若他當初足夠留心,今日便不會是這樣的場面。他不會用一個不知所謂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