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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令聞真想狠狠地打他幾個耳光,以消心頭之恨,可他看到了尤瑜眼裡射出的兇光,看到了他攥緊的拳頭,他記起了「哀兵必勝」這個成語。他覺得受他欺侮而悲憤地奮起反抗的尤瑜,他未必能打過他。何況當著學生的面,與他對打起來,黔驢技窮,醜態畢露,那不就太狼狽、太被動了?他早亂了方寸,還哪有對付尤瑜的妙策良方,於是就只好破口大罵:
「尤瑜,尤瑜!你橫蠻無理,簡直是禽獸。你,你,這樣胡來,還像個學生嗎?」
「我是不像學生,我只是誤了自己。姚大哥,你不像老師,就要誤人子弟喲。我不想做學生了,反正我尤家豆腐店正要個傳人,你不開除我,我也要走。不過我要正告你,我還沒有十八歲,未成年,即使殺了你,也不會判死刑。姚大哥,你可要當心呵!」說到後面,尤瑜指著姚令聞的鼻子,冷笑著說。
姚令聞知道他的牛脾氣,發起瘋來,什麼事都幹得出。聽到後面幾句話,他的毛髮根根都豎起來了。他再也不能戀戰,必須金蟬脫殼。
第一章晨興憶夢(上) 25吱」的一聲旗袍裂,黑燈瞎火司令到2
「尤瑜,你,你真的太放肆了,太放肆了!我不跟你談,我不跟你談,!」他且罵且走,且戰且退。沒想到,雪地很滑,情急之中,踩虛一腳,四腳朝天,滑出老遠,真像被凶神用一根無形的繩索拴著,拖著一條死狗走。可它沒有死,翻身爬起來,就落荒逃走了。望著遠去的背影,尤瑜大聲喊道:
「姚大哥,如今池新荷雖然恨死了我,我也不希望她原諒,可她永遠是我的好妹妹。你要是傷害了她一根汗毛,休怪老子要了你的命。姚大哥,我太放肆,得罪了。雪深路滑,你走好。」他喊過後,仍然平靜地佇立的雪地裡,直到看不見姚令聞的背影,他才從容地推門走進教室。同學們都無比驚詫地望著他,像好奇的孩子,走進動物園,突然見到一頭從未見過的東南亞的犀牛,或者非洲的河馬。
姚令聞和尤瑜的事兒的來龍去脈,校長瞭解得一清二楚,也覺得他們都不像話。但是,一邊是初出茅廬的諸葛,一邊是當朝的國舅,都不好惹,於是就開隻眼,閉隻眼,作壁上觀。可如今已烽火燎原,他這個統帥還怎麼能睡大覺?不過,他也清醒地認識到,國舅是不能得罪的。清楚明白地「了之」,他不敢;「不了了之」,雖然後患無窮,但也只能這麼「了」。於是他就出面說,這是一場誤會,由於雙方的性子太火暴。校長拿根燈心草當板子,給雙方各打五十板。已經擒住的「王」就這麼被放走了,沒有逮住的「賊」,他當然更不會去管。校長閉上眼睛說瞎話,把一場風波「錯了了之」了。只是尤瑜堅決要退學,他頗費了些周折,才把他留下來。
北風越刮越猛,霰雪越下越大,天氣越來越冷。上課時同學們緊閉門窗,龜縮在教室裡;課後,立即回寢室鑽被窩。學校裡闃寂無聲,幾乎像座空山古廟。姚令聞開始也躲在蝸牛殼裡,不敢出門,因為他怕碰上尤瑜,呼他哥哥,揭他的老底。他蝸居的這幾天,也深刻地檢討了自己的失誤,覺得一是傷害了不該傷害的、自己夢裡也想見到的池新荷,一是打草驚蛇,激起尤瑜強烈反抗,結果偷雞不著,反蝕一把米,受盡了窩囊氣,面子全丟光。不過,他更怕校長批評,因為他帶的班級,原來基礎很不錯,如今弄成這樣子,他難辭其咎,再放任自流,就不好交差。幾經斟酌之後,他一反往日早晨睡懶覺的陋習,一黑早就巡查寢食、教室。他想,像看牛一樣盯住學生,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特別是晨讀,鈴聲剛響過,他就出現在教室裡。
那時,昆陽城還只有城中心有電燈,西城中學偏於城西,照明還用煤油燈,光線很暗。早晨,大家頭撞頭,肩擦肩,三個、四個共一盞,大家專注書本,教室裡就是照面也認不清人,錯把張三作李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