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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時, 李穆回了刺史府。
洛神歡喜地跑到院中去迎他。
僕婦侍女都不在近旁。
李穆便低頭,朝她靠來。
洛神剛洗過澡沒多久,還一身冰肌, 清涼無汗。他靠來時, 聞到了一股汗味,忙捂住鼻子, 衝他做了個可愛的嫌棄表情,躲著他。
李穆一笑,強行湊來,飛快地香了一下她的臉。
洛神打了他一下,推他去沖涼。自己也跟去了。
像往常一樣,挽起衣袖站在石頭上,將水淋上他的後背, 手心貼上去替他搓,說:“郎君,你還不知道吧?今日我阿姊派了人過來, 給我送了好些東西。除了吃的穿的, 還有一大箱金銀珠寶。我本想著收下別的, 箱子叫人帶回去。再一想,阿姊既送我了,那就留下吧。以後城裡孩子必會越來越多。辦學堂, 給他們發點心, 再要多多的紡機織機, 還有麻、綿,發動婦人紡線織布, 給你計程車兵們做衣裳, 做鞋子……”
“以前我都不知道的。也是如今, 自己想做一點事了,才知原來處處都是要花錢的。”
李穆傍晚歸城,入城門時,便已從守門士兵口裡得知高雍容派人來此的訊息了。
他聽她在自己身後絮絮地說著話,慢慢轉頭,視線落到那一張帶著笑顏的嬌面之上,微微一笑。
“教孩童們讀書認字,我瞧也夠你忙的了。別事不必做了。軍需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不要太過費心費力。”
他不提還好,一提,洛神那隻小手就在他後背重重擰了一把。
“你還說!你當我不知!先前就是你叫蔣弢把事情都攬了,什麼也不讓我做!”
“你自己那麼忙,叫我天天杵在屋裡,就等你回來不成?”
李穆不禁愧疚了。
不僅僅因為自己半哄半強迫地留下了她,卻沒法叫她過上和從前那樣的錦衣玉食的生活。
更是因為他如今事情很多。確實就像她抱怨的那樣,從她留下至今,白天他幾乎都沒怎麼陪過她。
她非但不怪,反而主動幫他做了這麼多的事。
“算啦!”
她又露出笑靨,很是大度地朝他擺了擺手。
“我知你忙,沒有抱怨你的意思。就是想自己也有點事情做。不許你再攔著了!我不會累到自己的。對了,你快些洗,進屋我給你瞧下阿姊的信。”
李穆默不作聲,很快收拾完畢,隨她一道回了屋。
屋中掌了燈。
李穆看著她遞給自己一封信。
他接過,很快便看完了。
兩道目光,卻依舊落在手中信紙上的那一列列的字上。
腦海裡,忽又湧現出從前的最後一幕。
曾連這世上最鋒利的劍也無法刺傷的披著鎧甲的戰士,卻輕而易舉地敗給了一盞裹著美人香的穿腸毒酒。
在腹腸寸斷的劇烈灼痛中,他倒在地上,看著她被陸煥之帶著離去。
他又怎甘心,就讓她這般拋下了自己。
在她踉踉蹌蹌,走過自己身畔之時,他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腳腕,阻止了她的離開。
那時,她回過了臉,瞧著地上的他,淚流滿面。
她眼眸中的悲傷、絕望,那種全然無法與命運巨手相抗的無力,直到這一刻,他依然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一切的幕後操縱者,便是如今,寫下了這封信的人。
信中滿是關心、愛護。
乍看謙和,實則字型行間,處處帶著只有上位者才能有的那種紆尊降貴過後的平易近人。
……
李穆記得上輩子,大虞和北夏之間的那一場江北之戰,從爆發後,並非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