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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二,日精門已經不冒煙了。
皇帝第一次開經筵,為示看重,今天的常朝之前就確定了會罷掉。
日精門起火後經筵照常,皇帝已經傳達了不會因為這件事大動干戈的訊號。
皇帝的胸襟,確實安了太多人的心。
雖然這事跟他們都沒什麼關係,但風浪一起,誰會因此落水,誰知道?
翰林院的學士並非個個都有份列席經筵,那些還沒散館的、資歷不夠的庶吉士,還有那些普通的八九品,本來並沒有列席經筵的資格。
但這第一次經筵,皇帝要見翰林院全體在冊的人,講經之後的賜宴,都有份參與。
經筵經筵,就是因為既有經、又有筵。
能吃到經筵,那是一份榮耀。
為了這份榮耀,能參與的人都齋戒焚香、清潔沐浴過。
皇帝這麼重視,差點被燒死了還照常舉辦經筵,他們昨天回去後又再次一頓狂洗:既是因為昨天淋雨淋懵了,又要更謹慎自己的儀表。
經筵非比尋常。
重視經筵,就是告訴天下文人,皇帝願意在聖人教誨下,靠天下讀書人治理國家。
翰林院全體都能列席這次經筵,也在表達皇帝對人才的重視。
還有一個令眾人都心跳加速的可能:皇帝會不會在這次經筵上再拔擢什麼人呢?
大火之後,陛下會不會更急迫地想要忠心臣下呢?
翰林學士清貴歸清貴,但只有開始出任實職了,才有更快的上升速度啊。
京城的諸多角落,都開始為入宮準備著。
楊府之中,楊慎是翰林院修撰,他也已經起來了。楊廷和這個大學士,今天還是主講。
已經有點應激反應的楊慎很擔憂:“父親,陛下罷朝開經筵,還讓那些庶吉士都列席,又不用您知經筵事。日精門大火之後都要照常開辦,像是早有定計在經筵上做什麼文章吧?”
楊廷和就像朱厚熜訓斥張佐一樣感覺不省心:“不可妄語!陛下這般看重經筵,是好事!你為何總是疑心陛下要動什麼干戈?你巴不得朝堂亂起來嗎?”
“……兒子只是擔心父親!”
“多少風浪,我都走過來了!”楊廷和嘆了一口氣,“用修,雖然有幾分才氣,但這朝中之事,你真的太年輕。多看,多想,少說!”
“……兒子只是向父親請教罷了。”
“陛下初次視朝那日,你不就按捺不住出列妄言了?”楊廷和回想起來還是有點後怕,臉色十分嚴厲,“論心性、手腕、口才,你看不出陛下之能在你之上嗎?你以為我在行殿之中別無他法,只是因為騎虎難下?如今朝局日漸詭譎,你萬事都要謹慎為上!今天你只是展書官,一句話也不要說!”
經筵就是經筵,在講述儒家經典、申明經義的場合,皇帝能做什麼?
楊廷和並不擔憂。先有前幾日的聽政、聽講、聽勸,後有昨天的冷靜和理智,皇帝重視經筵只是因為明白經筵的象徵意義。
至於是不是知經筵事,皇帝恢復的是用勳臣的舊制。只是一種榮耀,並不涉及實利,為何又要阻止?
現在想來,皇帝在登基之前、第一次朝會時咄咄逼人,實在是最好的時機。
唯獨在新君剛登基的這個階段,重臣恰恰不好凡事都反對。那樣一來,攬權之嫌太過明顯。
楊廷和看著兒子雖然點頭聽訓了,但對於自己的評判眼底裡仍有不服,只能感覺無奈:少年揚名,高中狀元,心高氣傲啊。
說他連十五歲的孩子都比不過,他還不服氣。
顧不得這麼多了,楊廷和今天是講經官,他要早做準備。
天微亮時,翰林學士們在午門外集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