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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公孫珣已經開始在心裡打鼓了……他發誓,這是自己這輩子迄今為止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當日盧龍塞夜襲柯最闕時,他還有胯下一匹馬手中一桿點鋼槊可以依靠;當日在柯最坦大營中的時候,他還有四個跟在自己身後的心腹可以做支撐;彈汗山下的時候,他更是有一千多精銳漢軍作為依仗……
那些時候,生死也好,都是自己主動選的,也都是自己主動做的……死了也是技不如人,力不如人,但今日他雖然比曹節高,比曹節壯,也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的把握,但偏偏對方只要一句話,他就會落得和段熲一個下場!
不僅自己身死,還要連累家人,還要讓自己母親了無生念……可憐自己還沒有個孩子!早知道就不該凡事讓著趙芸,應該早早納幾房妾室,生兒育女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曹節忽然有了動作!
只見他微微彎下腰來,將面前地上的文書給撿了起來,又拍打了一下上面的灰塵,然後居然遞迴給了公孫珣:「文琪所言,頗有道理,為政者當以寬恕為先,無論如何又怎麼能禍及家人呢?這是你的上任文書,拿好了……此番確實是我錯了!」
且不提其他人如何反應,接過文書的公孫珣卻是汗如漿出,只覺得渾身都輕快了不少。
「既如此……?」
「既如此,」曹節攏手答道。「我當上奏天子,凡此四人眷屬,皆發還原籍,不加追究。」
「曹公仁德,必有福報。」
「也不要什麼福報了。」曹節不由搖頭笑道。「只求家人平安便可……我兒女皆去魏郡老家替我祭祖,文琪上任途中不妨往彼處一趟,替我捎個口信,讓他們早日歸洛。」
「順手為之,這是自然。」這便是議定要在河北交人了,公孫珣當然無話可說。
「既如此,你且去公車署交換文書、上交印綬去吧!」曹節隨意擺手道。
公孫珣大鬆了一口氣,便朝對方行了半禮,又在劉陶等人的驚異目光中團團大禮相辭。
不過,就在公孫洵準備離開滿是虎賁軍的洛陽南宮之時,一直束手不動的曹節卻又忽然失笑,然後喊住了他:「剛才公孫郎中大言煌煌之後,良久不語……是在想什麼?」
話說,曹節說話時細聲細氣,但甫一出聲,原本還在出言相別的尚書臺眾多重臣、人員卻都個個屏聲息氣,尚書臺內也再度鴉雀無聲。
「不瞞曹公,」已經準備離去的公孫珣沒了壓力,倒也算是坦誠以待。「在下剛才在想,自己其實應該早就多納妾室,開枝散葉,這樣便是今日死了,寡母也能有所依靠。」
「你這種人也會怕死嗎?」曹節立在尚書令房前,面向廊外雞舍,居然一動不動。
「天下間誰不怕死呢?」公孫珣不以為意道。「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曹節輕聲接了過來。「這首詩寫的多好!人啊,還是活著為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公孫珣默然不語。
「可公孫郎中,你既然怕死,可為什麼還要專門入宮與我說這番話呢?就不怕我真的兇性大發,讓你死在這南宮之內?活著不好嗎?」
「人生於世,總要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公孫珣看著對方背影,已然是失去了耐性。「我辭行話語已盡,曹公好自為之。」
「你話語已盡,我卻沒有。」曹節忽然轉過身走了過來。「剛才我說身為上官,並沒有言語贈你赴任,但此時卻已經有了。」
就在此時,立在尚書臺門內的公孫珣遠遠看到了橋玄的身影,不由膽氣愈足……這是對方依照昨晚所言前來為自己壓陣的,雖然有些晚,但也無所謂了。
「還請曹公賜教。」公孫珣心中突然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