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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朱棣命僧人修佛會祭奠陣亡將士,朱棣親臨,含淚宣讀了自己寫的祭文。祭畢他說:「奸惡集兵,橫加戕害,圖危宗祀。予不得已起兵救禍,爾等皆攄忠秉義,誓同死生,以報我皇考之恩。今爾等奮力戰鬥,為我而死,吾恨不與偕。然豈愛此生,所以猶存視息者,以奸惡未除,大仇未報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爾等憤悒於地下,興言痛悼,迫切予心。」說著,朱棣將身穿的袍子脫下,當眾焚燒了,諸將馬上上前勸阻,朱棣不聽。他說:「將士於予,情意深厚,予豈能忘。吾焚此以示同生死。死者有知,鑒予此意。」朱棣焚罷,雖慟不已。諸將士也都悲哭不止。朱棣焚袍與曹操因坐騎踏麥田而割須一樣是在故作姿態嗎?即使是,其中也不乏痛切的自責,朱棣焚袍是與劉備在長坂坡摔阿斗一樣而在作戲嗎?即使是,其中也不無對將士的深情。觀者無不感動,陣亡將士家屬無不流淚。他們說:「人生百年,終必有死,而得人主哭祭如此,夫復何憾!我等當努力,上報國家,下為死者雪冤。」古人也並非都是奴性十足,他們要報效主人,但更願為知己者、為尊重自己的人去死。死難將士的家屬見朱棣如此,都紛紛請求從徵自效。莊嚴肅穆的祭場上充溢著一派激越的壯志,朱棣已經把祭祀變成了一次誓師動員。
回想去年燕軍師出北平,僧道衍來為之送行,曾滿懷信心地說,此次「師行必克,但費兩日耳」,如今眾將士敗還,不少人都要看他怎樣自圓其說。想不到他說:「兩日,昌也,自此全勝矣!」道衍不愧是個老謀深算、圓滑機變的和尚。他與朱棣一樣,知道士氣可鼓不可洩。朱棣說「勝負相當,未為大失」,道衍說「自此全勝」。他們非常清楚,此役只可勝,不可敗。勝則龍飛,敗則必死。他們決定再次南征,一雪東昌之恥。
他們進一步激勸將吏,招募勇敢,以圖進取。二月十六,朱棣率師南出。行軍之中,他把諸將士召到帳中,對他們說:「爾等懷忠奮勇,協心同力,臨陣斬敵,百戰百勝。比者,東昌才戰即退;棄前累勝之功,可為深惜。夫懼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若白溝河之戰,南軍先怯懦,見戰即走,故得而殺之,所謂懼死者必死也。刀鋸在前面不懼,鼎鑊在後面不懼,臨陣舍死,奮不顧身。故能出百死,全一生,所謂捐生者必生也。舉此近事為喻,不必遠鑑於古。此實爾等所知也。有懼死後退者,是自求死。爾等毋恃累勝之功,漫不加警。有違紀律者,必殺無赦。恪遵予言,始終無怠,則事可以建,功可以成矣,其懋之哉!」
二十日,燕軍駐於保定。朱棣召集諸將商議作戰計劃。諸將分析說:「定州軍民未集,城池未固,攻之可拔。」
朱棣說:「野戰則易以成功,攻城則難以收效,況盛庸聚眾德州,吳傑、平安頡頏真定,相為犄角。攻城未拔,頓師城下,必合眾來援,堅城在前,強敵在後,勝負未可決也。今真定相距德州二百餘裡,我軍出其中,賊必迎戰,西來則先擊其西,東來則先擊其東。敗賊屍軍,餘當破膽。」
諸將說:「二百里不為遠,我軍介兩賊之間,彼合勢齊進,我腹背受敵。」
朱棣說:「百里之外,勢不相集。兩陣相對,勝敗在於呼吸之間,雖百步之內,不能相救,矧二百里耶!爾等無憚,試觀吾破之。」
第二天,燕軍移軍於紫圍八方 。時值二月下,雖已見春之訊息,但早晚猶寒氣襲人,空中水氣往往結露為霜。燕軍從保定移軍東出,浩蕩的大軍在霧靄中穿行。刀槍鎧甲袍服上都結了一層霜花。在一片青藍之中朱棣穿的素紅絨袍本就十分耀眼。這時他的戰袍上也結了一層霜花,宛轉盤繞,就像刺繡的一條銀龍。眾將士無不駭異。他們紛紛稱頌這是個吉兆:「龍為君象,天命攸歸,故有此嘉兆,必獲大捷。」
朱棣說:「我與君等御難求生,誠非得己。且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