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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我發了老毛病,骨頭痛得不行,只能歪在床上,渾身乏力。枕壺在我床邊猶豫不決,我便虛弱不堪地罵他道:&ldo;還瞧著我做什麼?你守在這裡,我的病也見不得好。還不趕緊去見你爹爹。&rdo;
枕壺混在相送的雜拉人群中,望著他父親蒼老挺拔的背影,在寒風裡輕輕地嘆息。呼吸被凝成繁霜,輕飄飄飛到天上去。漸漸又化作雪落下來。數萬軍民行至灞橋,大雪紛紛揚揚覆蓋了前路。
照慣例,往下便不送了。沈老將軍翻身上馬,轉身朝長安城拱一拱手,便提起轡頭揚長而去。馬蹄踏在雪褥子上悄然無聲,只留下深深的印痕。
十萬甲兵雷霆般隨去,皇帝在明黃色的羽旄下站了很久。司禮官小心翼翼地道:&ldo;陛下,起駕回宮罷?&rdo;皇帝遙遙望著,轉過身頷首。
枕壺回到家,一身都被雪給濡濕了。我病緩了些,便起身替他脫了大氅,披了件嶄新的裘衣,柔聲問:&ldo;你爹爹氣色可還好?&rdo;
枕壺笑道:&ldo;我想起小時候了。我出生時他還駐紮在冥水畔,守著玉門關,頭四年我竟也沒見過他。他班師回朝,我娘平平淡淡的,照舊日常地過。我年紀小,家裡人說什麼大將軍要回來了,也不明白,只懵懵懂懂的。夏天黃昏後最涼快,我便搬了一柄木刀在院子裡舞了玩兒。便見一人從外頭推門入了內院,鬍子一大把。我被唬得跳,喝問是誰。那人便笑著問我是不是枕壺。&rdo;
我抿唇道:&ldo;那是沈老將軍罷?&rdo;
枕壺道:&ldo;他那時候可還不老。奪了我的刀,把我欺侮得哇哇直哭。&rdo;
我奇道:&ldo;你還會哇哇哭?&rdo;
枕壺嗤笑道:&ldo;哇哇哭誰不會?我那時候比嫩嫩還小呢,哭一會兒怎麼了?我不僅會哇哇哭,還會嚶嚶哭呢!&rdo;
我笑罵道:&ldo;貧嘴!&rdo;將往過縷一遍,竟沒有枕壺掉眼淚的記憶,便又柔聲道:&ldo;你後來就不哭了,是不是?&rdo;
枕壺嬉皮笑臉道:&ldo;長大了自然不哭了,誰像你厚臉皮。&rdo;
惱得我去揪他臉,他也不避,任我揪著臉皮扭了兩扭,再抱了我的腰,坐到床邊,將我擱在腿上,咬了我耳朵一口,笑問:&ldo;阿曇,你身子好些了嗎?&rdo;
&ldo;好多啦,&rdo;我斜他一眼,說,&ldo;要不是好多了,誰有閒情在這裡跟你貧?&rdo;
他身子往後仰倒,我順勢趴在他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一時也沒做聲,只耳畔聽得他心臟一起一伏。半晌後他嘆了口氣,道:&ldo;也不知這一仗什麼時候能了結。&rdo;
我道:&ldo;沈老將軍既出征,還不是手到擒來?這麼些年,也不見這幾個屬國能成什麼氣候。&rdo;
&ldo;沒聽師姐說麼?這些屬國背後,如今可藏了一個雪山鹿鳴派。鹿白荻狼子野心,總不會打無準備的仗。天底下哪個不曉得我大唐有這樣一位驃騎大將軍?鹿白荻不可能連這都想不到,他應當準備了後招,專程對付我爹爹。&rdo;枕壺憂慮道。
我覺他說得有理,一時也心慌起來。枕壺扶著床柱慢慢坐起來,我從他身上滾下來,用被子將自己給裹了。他起身開啟窗戶,見那雪下得正緊,禿枝披了銀裝在風裡招搖,口中輕輕撥出一口氣,道:&ldo;我若是能隨他去就好了,強過在長安城裡擔驚受怕。&rdo;
我從被子裡悶聲悶氣地道:&ldo;你若是隨他去了,就換我在長安城裡擔驚受怕了。&rdo;
枕壺笑道:&ldo;我能有什麼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