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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別了大本家,我終於要離開堂子了。
收拾停當之後,堂子外,鞭炮齊鳴,樂聲齊奏,堂子裡所有人等來到大門相送。小本家親自為我結了彩,扶上小轎。
我終於離開這個地方了,回過頭去,看看面前的人,想想身後的事,這玉砌的樓臺,流水的婊子,不知還會上演幾齣什麼樣的好戲?
入這書館,我本以為,一定是大鑼大鼓,舞龍耍獅的迎接我;可世上許多事,總在人的意料之外‐到手的銀子會化了,煮熟的鴨子會飛了。小轎一路行去,悄然無聲,寂寞無助,到了,平平靜靜,冷冷清清,不從前門而入,卻從後院耳門抬了進去,幾經周折,終於到了一處別院。
落了轎,只有姨娘、傻大姐和一個小丫頭在那兒候著。見了我,傻大姐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搖著說:&ldo;姐姐快看,這就是你的屋,好大好大的房子。&rdo;
我抬眼望去,只見樓上一匾,上書‐白合樓,竟然用上了我的名號兒。
姨娘上來,接過行李,對我說:&ldo;姑娘進去吧,一回生,二回熟,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姨娘、傻大姐和秋荷,就當你的親人。說來也是天生的緣分,在這個院子裡,我們大姐誰都不喜歡,就粘上姑娘了。&rdo;
這幾句平常不過的話,卻讓我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不由雙眼發酸,喉頭髮哽,耳邊這話,好像是多麼遙遠的聲音。彷彿從前媽媽說的話在耳邊迴響;眼前這人,好似離去了的張嬸,信賴、可親,讓我一下子找到了家的感覺。
這就是我的天堂嗎?這就是我所嚮往的生活嗎?
大門一開,入眼便是一方小池。一方小池卻如一方山水,石乳假山,百怪千奇;潺潺流水,汩汩有聲;瑩瑩碧苔,零星點綴;山頂之上,二龍戲珠,吞雲吐霧,飄飄灑灑,水入池,不盈不虧。那形態各異的小金魚,成雙成對的嬉戲著淺藻之中的青白小蝦,儼然一幅天然水墨畫。
繞過假山水,一條花徑,直達水邊,曲廊相接,順序延伸,上蓋璃瓦,斜垂蔓蘿。過中廊,鳳棲一亭,名曰‐恬闈。一張青石圓桌,幾張白玉圓凳,四周掛紗綾,兩旁有紅木架,上面放著琴、棋、書,紙、筆、墨。這闈子,一面臨水,一面臨園,白天不擋太陽,夜晚不遮月光,不愧是能工巧匠的血作。
過中廊,幾折而行,便到‐怡園。只見四面楊柳圍繞,依依拂水,夾著梧桐相生,芭蕉相容,更有春蘭秋菊,夏荷冬梅……園中一閣,小巧玲瓏,別雅精緻,既可遮陽,又可避雨,同時賞花賞水賞明月。
出了怡園,一道扇形圓門,半張孔雀屏風;圓門上鏨松竹,屏風上描雲霞。繞過屏風,即是正廳。頂上蓮花燈,壁上荷花燈,地上波斯毯,一圈兒錦綸軟塌,四五張雕花條幾。紅木牆裙上,畫的是一幅完整的洛神圖。
這廳裡,有四樣東西是萬萬少不得的。一是洋畫。不管是鴉黑還是鶴白,必是好畫;二是洋樂,不管是豬叫還是狗叫,都是好樂;三是洋酒,不管是貓尿還是猴尿,總是好酒;四是洋菸,不管是羊牌還是牛牌,總是好煙。
如今的天下,先是抵制洋貨,後來反被洋化,處處以洋玩意兒為尊貴,洋火洋油洋馬兒,凡能沾上一個洋字的,都成了盤子裡的香餑餑。
正廳後面,便是臥房。一進屋,就見對面牆上我的大照片,左面一幅中國水墨丹青,右面一幅西洋油畫。照片下面,掛著一架石英鐘,鐘下是大理石的梳妝檯,臺上一盞小銀燈,一堆胭脂瓶。妝檯左面是一張大銅床,兩案頭是龍鳳呈祥;床旁一張書臺,臺上放著一排排古今的、中外的書,妝檯右邊,是一張嵌屏衣櫥,正中一張青銅圓鏡;衣櫥對面,是青田石几、紫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