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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不停吞服各種各樣的藥。吃了一小碗湯,一個火腿三明治,一杯白酒。再入浴,洗頭,沖冷水。
她發狂似的忙著,藉此活動贏弱的筋骨,勉強自己行動精確。
晚上的冒險‐‐每一次的冒險‐‐就像是治病的秘方,是幸福的明證。
似夢非夢。該說是一場戲,戲裡她是演員,又是觀眾。她要為這位兇猛、堅毅的女人鼓掌。
墨西哥結婚禮服是穿不得了。又寬又大&iddot;掛在身上,就像小女孩穿了媽媽的大禮服。除了頭,什麼也看不見。
她拋開禮服,簡單的套上高領衫,粗棉布外套,低跟便鞋。照照鏡子,她瞧見的是一個蠟黃臉,弱不禁風的瘦女人。皮包裡卻藏著一把亮閃閃、銳利的刀。
09
屋頂的雞尾酒廊裝點著盆栽的長青樹。泳池底下的照明燈,耀得整池磷綠的水光。棚架上綴滿了黃色的小菊花。
幾個夜泳的人在追逐戲水。音響播送著節奏緩慢、撩人心絃的樂曲。生命似乎慢了腳步。
八字腳,睡眼迷離的侍者在桌位間晃動。座上的客人輕聲言笑。每一個人都慵懶無比,每一個人都在做夢。
是夜的本身華麗,星光在輝煌的燈火下,黯然失色。風微微。黑暗的世界裡,孤寂化作甘苦相伴,沉靜也歸於祝福。
古卓依坐在黑暗裡,自以為隱形。她不看戲水的人,不理會座上的雙雙對對。她只想快快下樓,進入擠滿人的酒吧。
她現在覺得出奇的平靜。痛苦全消,憂愁無蹤。她的身體在浮蕩,盪在暖洋洋的汁液裡。
陽臺上只有兩名單身男子。一個年紀較大,拚命的灌著酒。另一個蓄長發,留幾根與年齡不相稱的鬍子,在喝啤酒。
留鬍子的男孩突然起身,椅腳刮著地磚,聲音刺耳。在座的人全都抬起了頭。他尷尬的站一會,等大家不再注意的時候,才拾起酒瓶酒杯‐‐
朝卓依的桌位筆直的走過來。
&ldo;對不起,小姐,&rdo;他低聲說。&ldo;我可不可以請你暍一杯?&rdo;
卓依歪著頭,打量他。他極高、極瘦。穿一件過大的呢夾克,一雙小羊皮靴,一身乾淨的工作服。
他笑得很開朗。長發和鬍子都是金黃色。他看上去一無惡意。
&ldo;坐,&rdo;她柔聲說。&ldo;我們各付各的。&rdo;
&ldo;謝謝你。&rdo;他真心的謝她。
他叫藍契特,緬因州華特威人。現在弗蒙特的貝爾學院,擔任院長的助理。
&ldo;本來不派我來的,&rdo;他開心的笑道。&ldo;主計長臨時得了流行性感冒。既然已經訂了車票和入會券,院長就問我是否願意代班,我當然願意。這是我頭一次有機會到這個大都市來,太興奮了。&rdo;
&ldo;玩得高興嗎?&rdo;
&ldo;哦,早上剛到,開會就花了大半天。還沒時間到處去逛,不過這裡真是又大又吵又髒,對不對?&rdo;
&ldo;確實如此。&rdo;
&ldo;明天和星期三空擋多了,我有意去觀光一番。該看些什麼?&rdo;
&ldo;什麼都該看。&rdo;
&ldo;對,&rdo;他猛點頭。&ldo;什麼都該看。我在房間裡列了一張遊覽表,我打算每一處都去轉轉。&rdo;
&ldo;你住在這裡?&rdo;她不經意的問。
&ldo;對。五樓。非常好,又大又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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