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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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和銳利的槍聲。母親側身堵住通向蘿蔔窖的洞口,說:“娘什麼都答應你,但不能讓你出去送死。” 二姐說:“娘啊,他腿上流血不止,我要不去,他就得淌死了,他死了,女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娘,放我去吧……” 母親乾嚎了一聲,但隨即又閉上嘴。 二姐道:“娘,女兒給您磕頭了。” 二姐跪下磕罷頭,把臉貼在母親大腿上停了一霎。然後,她搬開母親的腿,彎腰往外爬去。  書包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十四章
直到春暖花開的清明節,司馬家的十九顆人頭還懸掛在福生堂大門外的木架子上。木架子用五根粗大、筆直的杉木搭成,形狀似一架鞦韆。人頭用鐵絲拴著,懸掛在橫木上。儘管烏鴉、麻雀、貓頭鷹幾乎啄光了頭顱上的肉,但還是能毫不費力地辨認出司馬亭老婆的頭、司馬亭的兩個傻兒子的頭、司馬庫大老婆、二姨太、三姨太的頭、三個女人生下的九個兒女的頭和正在司馬家串親戚的司馬庫三姨太的爹孃和兩個弟弟的頭。遭劫後的村子死氣沉沉,倖存的人們都像鬼魂,白天躲在黑暗中,夜晚才敢出來活動。 二姐一去不復返,沒有半點音信。她扔下的男孩帶給我們無窮的煩惱。我們躲在地道里那些黑暗的日子裡,為了不把他餓死,母親只好給他餵奶。他張著大嘴,瞪著大眼,貪婪地吸著屬於我的Ru房。他的食量驚人,把兩個Ru房吸成了乾癟的皮口袋,還咧著嘴哭泣。他的哭聲像烏鴉,像癩蛤蟆,像貓頭鷹。他的神情像狼,像野狗,像野兔子。他是我的不共戴天的仇敵。他霸佔母親Ru房時,我痛哭不止;我奪回Ru房時,他大哭不休。他哭嚎時競然睜著眼睛。他的眼睛像蜥蜴的眼睛。該死的上官招弟抱回了一個蜥蜴生的妖精。 在雙重摺磨下,母親的臉浮腫,慘白,我恍惚感到她的身上抽出許多鵝黃|色的芽苗,就像蘿蔔窖裡那些越過漫長冬季的蘿蔔。最先抽芽的地方,是母親的雙|乳,從那數量越來越少的|乳汁裡,我已嚐到了糠蘿蔔的味道,司馬家那個混帳小子,你難道就嘗不到這可怕的味道?屬於誰的誰珍惜,但我已經無法珍惜了。我不吸必被他吸。寶葫蘆、小鴿子、瓷花瓶,你表皮枯槁,水分減少,血管青紫,奶頭髮了黑,有氣無力地垂下來。 為了我跟那小混蛋的生命,母親帶著姐姐們,大膽地鑽出了地窖,回到陽光普照的人間。我們家東廂房裡的麥子沒有了,驢和小騾沒有了,鍋碗瓢盆都成了碎片,神龕裡的瓷觀音成了無頭屍首。母親忘記拿下地窖的狐狸皮大衣、我與八姐的猞猁皮小襖也不見了。姐姐們須臾不離身的皮毛衣服保住了,但毛根腐爛,一片片脫落,這些衣服使她們成了遍體癩瘡的野獸。上官呂氏臥在西廂房的磨盤下,啃光了母親臨下地道前扔給她的二十個蘿蔔,屙出一大堆卵石般的硬屎。母親進去看她時,她抓起那些硬屎蛋投過來。她的臉皮像凍爛的蘿蔔,白髮糾纏成繩子,有的直豎著,有的拖到背上。她的眼睛裡放出綠光。母親無奈地搖搖頭,把幾個蘿蔔放在她的面前。日本人——也許是中國人——留給我們的,只有半窖抽了黃芽的糠蘿蔔。母親絕望了,找出一個沒被打碎的瓦罐,瓦罐盛著上官呂氏珍藏的砒霜。母親把這些紅色的粉末倒進蘿蔔湯裡。砒霜溶化,湯麵上漂浮著一些彩色的油花子,一股腥臭的氣味躥上來。她用木勺子攪著蘿蔔湯,攪勻了,盛起來,慢慢地倒,一線渾濁的液體,沿著木勺的缺口,嘩嘩地注到鍋裡。母親的嘴角怪異地抽動著。母親把一勺蘿蔔湯倒在一隻破碗裡,說:“領弟,把這碗湯端給你奶奶。”三姐說:“娘,你在湯里加了毒藥? ”母親點點頭。“要把奶奶毒死?”三姐問,“大家一塊死。”母親說。姐姐們齊聲哭起來,連瞎眼的八姐,也跟著哭。她的哭聲細弱,像只小蜜蜂,那兩隻又大又黑、卻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裡,盈著淚水。八姐是悽慘中的最悽慘,可憐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