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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裡面似乎是含著淚，起身把家裡看了一圈，看看那天井裡養著的一水缸的荷花，窗臺上擺著的野花兒，無論是什麼季節，北平人家裡都愛放幾盆花，不值錢，但是有意思。

等到了三姐兒窗外，默立許久，他這才知道這孩子竟然是在桌子上練字的，功課多了，那禎禧白日裡也開始溫習墨書了。

只見她安靜獨處，一人躬身，臉上神色怡然，泰然處之，無一點鬱氣與燥氣，是個能耐得住的性子，額頭上帶著汗，自古以來學習一事就沒有不累的。

老爺子轉身嘆氣，吃晚飯的時候看了一眼那禎禧，&ldo;三姐兒，學業繁重否？&rdo;

那禎禧露著兩顆小米牙，覺得應該多笑笑，因為要換牙了，她的牙齒有一顆已經鬆動了，再不笑就不能笑了，&ldo;不曾，老師很好，同學們也很好，教會我很多。&rdo;

你什麼時候問，她都是這句話，很讓人放心的孩子。

老爺子心裡頭，聽著這話，不是不欣慰、不是不感懷的，&ldo;明兒去喊經濟來看房子，老四媳婦你帶著家裡人收拾東西罷了。&rdo;

總得尋思著過日子，不能東西都當完了，那可真的是一家子喝西北風了，指望著朝廷，那現在是洋人的走狗了，多少人去信了洋教，為了那一口飯吃，祖宗都不要了。

老爺子喊著四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家裡頭的事兒，他雖說是向來是不管的，但是老爺子發話，四爺是不敢不聽的。

&ldo;有什麼打算沒有？&rdo;

四爺兩隻手籠著，站的規規矩矩的，頭微微的低著，他一向是沒什麼想法的，種地也不會，要是去扛大包更不行了。

&ldo;您看，我養‐‐&rdo;

沒等著說完，老爺子就擺擺手，一聽他養東西就頭大，不是養鳥兒，就是個蛐蛐，再不行就是鬥雞，鴿子伍的，什麼玩意都行，樣樣都是在行的。

&ldo;我去託人幫你去謀一個差事吧，去給人家當個帳房先生或者是文書之類的，穩定些，也好過你出去吆喝強不是？&rdo;

第20章 貓耳朵衚衕搬家

四爺閒散了一輩子，這時候看著老爺子也只能點點頭，&ldo;出去做事也行，只是您估摸著我的性子，受累給找個合適的，不成的話，只怕是做不長久的。&rdo;

他是個不能吃苦的人，這麼一把年紀了，老爺子也是不忍心，可是家裡這麼多嘴，總得有飯吃的。

老爺子看著人出去了，不由得嘆氣，心裡面雜草一樣的，家裡收拾東西，二姨娘看著什麼都像是自己的，抱著兒子嗚嗚的哭，旁邊四姐兒挑著眼睛看著，&ldo;您哭什麼？&rdo;

&ldo;你瞧瞧這麼大的宅子，這麼好的院子，這些傢俱擺件，哪個不是你弟弟的，現如今，全都發賣了。&rdo;

二姨娘沒有為那家的基業做一丁點兒的貢獻，家裡的一磚一瓦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反而現如今她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一樣，心裡難過的不行。

四姑娘眼睛轉了轉，看了一眼窗外，覺得自己真的是多心了，這跨院裡，誰都不會來的，&ldo;您想多了，您就是有兒子了，這家裡您說了也不算，這家業還不一定是給誰呢，還真的就不如現在發賣了，大家一起過幾日的好日子。&rdo;

&ldo;話兒沒有這麼說的，這誰家裡頭不得靠著兒子的，你弟弟，是家裡的獨一份兒，你就是眼皮子淺，只看得到捧著三姐兒跟鳳凰一樣的。&rdo;

&ldo;你怎麼就不想想，等著沒幾年，三姐兒出嫁了，家裡頭不還是要靠著你弟弟，到時候說了算的，不是她四太太。&rdo;

二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