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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說邊切參片,閒聊似的:「老頭子我是無所謂的,主要就是那孩子,昨夜裡又起熱了。」
「難啊。」寧大夫說,「馬上就過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今年。」
要是他以前的性格,絕不會跟兩個孩子說這些。可能是一個人悶太久了,也可能是他真的捨不得這個男孩,才會總下意識說起關於這個男孩的病情。
「費了我這麼大力氣,唉。」寧大夫說,「也是命罷——八年前,我曾發誓再不行醫,現如今,想救人也救不回來了。」
或許是被老天爺收了飯碗,能做的都做了,人就是不醒。
除了聽天由命,別無他法。
他做出憂慮的神色,蜚蜚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本以為他很快就能醒過來的,誰知竟混迷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
蜚蜚戳戳他的手背,阿瑾沒動,可是他昨天明明是有力氣的呀。
「阿瑾。」蜚蜚突然一陣難過,彷彿看見了他死去的樣子似的,嗚嗚地哭了起來,「阿瑾!」
阿柔和寧大夫:「……」
「乖孩子,等過幾日再哭啊。」寧大夫被她的模樣可愛到,摸摸她的頭,不再說喪氣話了。
蜚蜚的情緒卻已經醞釀好了,用力握住阿瑾的手,突然拔高音量:「一哭我的娘,受了多少屈啊!」
這首《哭墳》,還是昨晚從劉家姐妹那裡聽來的,因曲調千轉百折,歌詞簡單易懂,蜚蜚一下子就記住了,今日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它。
阿柔和寧大夫已經是石化的狀態,她卻還在唱:「二哭我的娘,吃了多少苦……」
邊唱,邊下意識地勾住放在阿瑾手裡的荷包。
本只是百無聊賴之下做出的舉動,沒想到,阿瑾卻突然緊緊攥住了手裡的荷包,蜚蜚一時沒能把它拿走。
「誒?」
蜚蜚下意識地抬頭,就對上了一雙平靜到令人生畏的視線。
「誒!」
蜚蜚驚呆了。
醒了?
表情頓時變的雀躍,她睜大眼睛,激動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由直拍床板。
阿柔和寧大夫齊齊看過去,也是一驚。
「行啊蜚蜚!」阿柔不知道該笑話她還是該誇她,竟然把人給哭墳哭醒了。
蜚蜚開心的直笑,對上男孩的視線,卻發現他的眼神跟之前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先前是銳利,能殺人似的兇狠,現在只是平靜,卻又不是一潭死水,而是那種過盡千帆的練達和穩重。
可是,他今年才幾歲呀?
怎麼會這樣呢?
蜚蜚歪著頭,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
男孩眨了眨眼睛,再次握緊了手裡的荷包,抓到自己胸前。
和上次短暫的清醒不同,這回她顯然是有意識的。
「醒了?太好了。」寧大夫擦乾淨手,過來給他把脈,眉頭擰著,眼睛眯著,一副老學究的表情。
阿柔在旁緊張地看著他:「怎麼樣?」
「沒什麼進展,還是得吃藥。」寧大夫幫他把被子掖好,撫開他額前的長頭髮,想拭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卻被男孩用手擋開了。
寧大夫挑了挑眉,似有些不悅:「小子,老夫這是在救你。」
男孩不說話。
就望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似乎是在說:「所以呢?」
單單一個眼神,就把寧大夫噎得啞口無言。
痛心地望著他,寧大夫頗有些怨念,花了這麼多心血,日夜為他操勞惦記,這小子竟然不領情!
「哼。」冷哼一聲,他氣呼呼地繼續切參片,每一刀力道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