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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列儂!昨天你家的母豬順利產崽了嗎?……真令人高興,神一定眷顧於你……哦,奎拉里,我得說你染的布料質量棒極了,不像那些劣品,隨便一搓就像打翻了顏料瓶……弗恩,你今天的生意也不錯,這個味道香極了……」
我跟著芭芭拉的腳步,看她熟絡地跟四周的人打招呼,就像跟闊別多年的老友們寒暄一般,偶爾在那些男人們盛讚她時發出嫵媚的嬌笑。
「哦,這怎麼好意思呢您真是太客氣了!」
她笑靨如花地從一個老闆那裡接過了一個包裹,走過來,將一隻香噴噴的紙包塞給我,「給,小死鬼。這是烤洋芋,撒過鹽和辣椒粉,能香掉你的舌頭。」
「謝謝你。」我沒告訴她我的舌頭嘗不出任何味道。我只明白我很高興,很感激,就像見到萊蒙遞給我的玫瑰糖和彩虹餅乾一樣高興而感激。
她捧著熱騰騰的洋芋,咬下一塊軟糯的芋肉放在嘴裡細細咀嚼,喃喃道,「咒語前後就彷彿是兩個世界……」
我道,「芭芭拉,你曾經見過那些人嗎?」
「沒有。」她得意地說,「那又如何?這不影響我施展一下我壓抑良久的魅力,只要我想,所有人都會喜歡我。」
我道,「這……很簡單嗎?與他人連繫在一起……」
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連繫?嘁,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而且有些連繫十足地惹人反胃呢。」
「可那是存在的依據,不是嗎?……我是說,假如把每個人看成一粒沙,一棵樹,畫紙上的一抹顏料,那其他人就是同樣的沙,同樣的樹,同樣色彩斑斕的顏料。無數粒沙聚成堅固的寶塔,無數棵樹鋪就廣袤的森海,而交疊的顏料令一紙空白變成不同的世界。每個人和其他人也是一樣,只有經過這種蛛網般的『連繫』,才稱得上『存在』,才能組建編織出各種……」
「給我打住,你說得我頭疼!」芭芭拉不耐煩地說,「這種話你和那個瘋子修士說去,我可不想聽!」
我苦笑著住了口。我明白她理解不了我,就如我無法理解這個世界。活著的人是不可能理解一個復活的已死之人的感受,昔日我落於世界的腳印,也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恐怕我再也無法找到一絲過往的痕跡了。
「是流放隊!」芭芭拉的聲音驟然激動起來。她拉著我鑽到擁擠的人群前,笑彎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催促我道,「快點,小死鬼!萊蒙說不定也在呢!」
我忙著對每一個擠到的人道歉,芭芭拉很受不了地看著我,「哦,撒旦啊,你真是萊蒙選擇的亡靈?」
「……?」
她無奈地說,「那個惡臭的混蛋為什麼選了你?」
我一怔,「不知道。」
她盯了我一陣,似笑非笑地說,「說不定就是看中了你這漂亮的臉蛋。」
我們擠到前方,馬蹄的噠噠聲從左右兩側傳來。右邊一側,笨重的城門轟然開啟,從外面茫白的大地走來了一隊模糊的黑影。
每個人在隊伍中弓著脊背,走得蓬頭垢面,風塵僕僕。遲暮帝國的流放隊,充滿罪犯和異教徒的隊伍,但我在他們每個人臉上看到的只有長途跋涉後的疲憊。
一抹明亮的紅躥入我的眼洞,刺得我生疼。萊蒙騎在馬上,不知為何,跟隨著流放隊招搖過市——儘管「招搖過市」是他喜愛的方式,就像被關在一口井裡多年,突然重歸自由,必須要跟全世界宣告「我出來了」一樣恣意。
而左邊一側的隊伍跟右側的流放隊有天壤之別。我看到一面冰藍色的旗幟,上面紋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矯健白獅,銳利的眸子彷彿能刺穿一切。旗幟下的是一隊披堅執銳的銀甲騎士,盔甲上熔著簡潔利落的山茶花紋,胸前的護心鏡被打磨得光可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