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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帝國子民全都這麼慈悲,就沒有人殘害無辜小動物嗎?有的。根據記載,曾經有一個在市場上開金鋪的威尼斯工匠,純粹為了好玩,把一隻活生生的麻雀釘在門上,看它痛苦掙扎,結果他被附近憤怒的群眾暴打,這件事向土耳其大眾證明瞭&ldo;西方人&rdo;都很野蠻的傳聞。可是,這個威尼斯人到底也是帝國的臣民呀。那時候,歐洲各國派駐伊斯坦堡的使館最大問題之一,就是如何防止外交人員叛逃,因為大家都想投靠這個更加文明更加強盛的世界帝國。禁衛軍裡頭有些人的母語是德文,歷年來,帝國海軍的總司令也不乏說義大利文的威尼斯人和熱內亞人,城裡一些售賣古希臘文手稿的書商講的則是法語。
說了這麼半天,不是為了美化終將腐朽、日漸狹隘的奧斯曼帝國,而是想要稍稍解釋,1683年9月11日那天清晨,圍在維也納城外那支部隊的來歷。那個百年來威脅著西方基督教文明的帝國,並不是一群野蠻的化外遊牧民族,更不是託爾金筆下那些形貌可怖、茹毛飲血的&ldo;半獸人&rdo;。他們甚至並不都是穆斯林。
當伊比利亞半島最後一片穆斯林統治的角落也被西班牙的天主教王朝&ldo;光復&rdo;之後,那裡的猶太人就開始逃難了。奧斯曼帝國接納他們,不用他們改宗伊斯蘭,讓他們在遼闊的轄土內自由集會,自在經商。有些特別念舊的家族保留著格拉納達故居的鑰匙,預備萬一有天還能回家,19世紀一些西班牙人來到伊斯坦堡獵奇,很驚訝地發現這裡居然有人和他們說家鄉話。
蘇丹要是有事和君士坦丁堡的東正教牧首商量,一定只在教堂後門外頭,就和他們從不踏入耶路撒冷的聖墓教堂一樣,他們生怕後人會以&ldo;哈里發&rdo;也曾來過的藉口強行把教堂改為清真寺。所有在維也納以西找不到容身之地的異端邪說,全都能在東方的新月旗下得到庇護,例如敘利亞和埃及流行的&ldo;一性論&rdo;基督徒、黎巴嫩的馬龍派基督徒、巴格達的景教、亞美尼亞牧首統率的亞美尼亞正教、波斯邊境上的祆教,當然還有巴爾幹半島上的東正教,甚至匈牙利地區的新教徒。後來流行文化裡頭所描述的&ldo;穆斯林大軍&rdo;,其實是從帝國各個角落徵召而來的不同民族不同信仰所構成的聯合部隊。所謂&ldo;聖戰&rdo;,其實只有在守衛維也納的這一方才說得通,因為這邊才有清一色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
切莫誤會,奧斯曼帝國絕非政教分離的&ldo;現代國家&rdo;,它奉行的也不是我們現在所熟悉的&ldo;宗教寬容&rdo;政策。比如說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ldo;禁衛軍&rdo;(janissaries),其最早的成員皆來自被征服的巴爾幹半島,政府每隔幾年就會去那些地方的家庭徵召資質優異的男童,把他們帶回土耳其訓練,教他們改宗伊斯蘭教的蘇菲派,退伍之前不得結婚,養成一支如狼似虎、只忠於蘇丹一人的悍旅。
打從拜倫那個年代開始,這就是土耳其人殘暴的鐵證,強搶希臘基督徒人家的孩子,讓他們回過頭來對付基督文明,滅教滅種,用心歹毒至極。然而,土耳其人利用這項政策,其實是要在另一個層面上羞辱巴爾幹基督徒;因為當時想要皈依伊斯蘭的人實在太多,而穆斯林的身份又是如此高貴,所以他們必須拒絕許多家庭一口氣送上好幾個孩子,甚至拒絕他們全家改信,於是他們只會定期挑人,每家最多隻取一子,選剩的小孩則留下來繼承家業,當個地位低下的基督徒農民。
說了這麼半天,是為了給出一個背景,讓大家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牛津大學史學家尤金&iddot;羅根(eune rogan)的這本傑作:《奧斯曼帝國的衰亡:一戰中東,1914‐1920》(the 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