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筱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有了先前剮傷的經歷,此刻上藥我倒是鎮定自若。等這一陣忙完,天已經黑了。
不過酉時,然而冬天天黑得極早。酉時……另一邊廂,應當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的良辰好景吧。
門外響起慢悠拖沓的腳步聲,眾人聽了知道是念真回來,李逸然忙拉開門來。
念真上下打量了李逸然,樂呵呵地道:「這年頭,做賊的也這麼水嫩光鮮。」
李逸然語塞地回頭看著我,我笑了笑說:「念著老道還是這麼不靠譜,見著生面孔就以為是賊呢。」
念真這才探頭朝屋內往來,「茴兒姑娘受傷了?」又望了望桌上的刀和染血的碎紗衣,驚問:「李辰簷呢?他怎讓你受如此重的傷?」
我不由怔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楛璃掛上一副不樂表情,冷道:「念真道長也未見得盡好地主之誼。」
念真看了看楛璃,又望了望眾人,一臉不明所以。我忙做了介紹,然後又無奈笑了笑:「有吃的麼,我們餓了好久了。」
他仔細瞧著我,忽然淡笑了起來,莫名說:「受一次傷也好,人痛一次,以後遇到什麼事就能堅強些,甭管是痛在身上,還是痛在心上。」
他的話一語中的,見我又呆住,李逸然滿臉惶恐道:「吃飯麼,我們吃飯吧?」
念真道:「後院還有一隻雞,我去把它宰了。」
「一隻雞?」楛璃愕然問,「你不是道士麼?」
念真笑了笑,又望著李逸然和張立春:「你二人來的正好,過幾天幫我搬家。」
「搬家?」眾人異口同聲。
念真道:「總之這道觀是住不得了,我們搬去梅山的浮雲寺。」說罷,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去後院殺雞了。
一聲公雞慘叫響徹天際,隨即傳來念真幾聲暢笑:「這肉有韌性,絕對可口!」
張立春抹了抹額頭的汗:「我覺得此觀血氣沖天,確實該搬了。」
道士不用葷戒,然而也忌諱無故殺生。念真雖然不拘小節,但我明白他殺雞熬湯,也是看了我肩膀受傷,讓我調養。
青涼觀的食堂在後院廚房旁,偌大的四方桌子,眾人圍桌而坐,雖然簡陋許多,但如此構造仿若從前相府偏廳與家人用膳,讓人心中有些許著落。
冷月初上,天穹一片清冷色澤。用過膳後,眾人便各自回屋了。晚間氣候驟降,零零散散下了雨夾雪,院中雜亂的草葉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霜。我因肩上有傷,只隨便整理了行李,在隨身包袱中翻出沉水香。
青涼觀雖說簡陋,但每間屋子倒是有一個香爐。興致一來,便在房中點上一支香,輕煙似夢,如醉龍吐息。百般聊賴之下,我所幸每人贈了些沉水香,然後在李辰簷門口止住腳步。
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亥時已過,他仍不見回來。臥榻上放著墨青色的行囊,桌上的油燈是先前念真點燃的,一芯如豆微弱的閃著。
我將沉水香在燈上引燃,放入香爐之中,不一會兒,屋中便暗香浮動,澄清除慮。
兀自在他的房裡坐了多時,腦中雜雜亂亂也不知想著什麼。不時唇邊勾起微笑,不時又有些意興闌珊。
冬日的夜極靜,青涼觀的大門舊了,「吱嘎」推門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震。想必是李辰簷回來了。慌忙起身間,不小心被腳下的椅子絆倒,肩上又是鑽心的疼。
我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從另一側繞到前殿。落雪無聲,沾地為雨,紛紛揚揚從空洞的夜空灑下,仿若往事紛至杳來。觀中另一側有沉穩的腳步聲,在濕潤的地上起落無常。
猶記得春日遲遲,一人呷茶淡笑,玩笑說我們感情甚篤,定親是遲早的事。他拉著我向前走,長袖生風,意氣風發的模樣,不是今日隱忍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