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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雷驟雨,足足持續了一天。
這一天,朱厚熜總算是體會到了,何為偷得浮生半日閒。
自得智腦之後,先有妖道以蟠桃酒、紅鉛、心頭血煉丹,敬獻父王。
之後,便有了興府侍衛遇襲殞命。
順藤摸瓜,親眼見證了古槐之下的屍橫累累,又巧合間窺破興府對於九太歲歷年所得髒銀的謀算。
緊接著,興府的天,塌了。
這半年,朱厚熜可為是身心俱疲!
因暴雨之故,他躲在中正齋足不出戶,觀雨、品茗,賞詩,又因解開心結,心緒可謂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解開心結,朱厚熜開始反覆思量起,心中不足為外人道的謀算來。
踱步軒窗之前,朱厚熜目視雨中搖曳的繾綣燈火,負手喃喃自語道:“得知寧王會在丙子後謀反,閒時落子救孫燧、許逵等人,一則顧念二人慷慨赴死、不畏權貴的烈性;二則,意圖與此二人結下善緣。
此番令駱安遠赴江西,雖未料到駱安能將健齋公帶回安陸,但同樣是為了結下善緣。”
收回目光,朱厚熜踱步茶案之前。
俯身提起紫砂茶壺,又復回轉軒窗之前,背靠依欄,斟一盞茶,聞著紫筍的幽幽清香,忖道。
“如孫九峰、費健齋、竹城先生、孫燧等人,俱是為了日後,能引為奧援,添為臂助。
用察言、觀行、識心,以御下,是為了甄選日後的潛邸之臣,乃是自豐羽翼。
豐羽翼,添奧援,引臂助,俱是為了日後的大禮議之爭。令奉承司戴永,暗中蒐羅日後那護禮派官員的陰私,同樣是為了那一場曠日持久的大禮儀之爭。
若來日皇帝大行,我欲以藩王之身,小宗而祧大宗,這大禮儀之爭,便是繞不離、解不開的死結。”
說起大禮儀之爭,朱厚熜曾無數次懷疑——原本歷史上,尚未除服的小小藩王之世子,視憑什麼能與以楊廷和為首的文臣集團抗衡的?
要知道在大禮儀之爭初期,護禮派可是囊括了包括內閣首輔在內的,絕大多數外臣。
休說是楊廷和、毛澄、喬宇這般重臣,自朱宸濠見識了湖廣巡按的“虎威”之後,他便已然曉得。。。區區巡按御史,便可令地方官吏、治下藩府,去趨炎諂媚了。
猶記得當日黃錦細說巡按官時,言:凡御史按臨,部分州府縣正佐官,皆跪迎道旁。若遇風雨時,即知府,亦要陷膝於淤泥之中。
區區巡按,便可職權之內,將藩府拿捏的死死的,遑論是皇明首輔以及滿朝朱紫?
朱厚熜可以預料,未來他將面臨何等險惡的局面!
凝眉沉思,朱厚熜踱步書案前,俯身提筆揮毫,重重的寫下了幾個名諱。
孫九峰,官至大司農,善兵事。
費健齋,致仕閣臣,門生故吏遍天下,挾江西文萃之地、一省之望。
楊一清,武英殿大學士入閣,致仕閣臣,號稱“出將入相,文德武功”,堪與唐代明相姚崇媲美。
落筆,朱厚熜細細端詳片刻。
忽又在末尾,揮毫寫下了“王守仁”的名諱。
提起宣紙,吹乾墨跡,朱厚熜忖道:“九峰先生,有興府兩代人的香火情意,足堪為用了。何況孫京傾慕永福妹子,無意於科舉經制之途,可為興府儀賓。”
如此想著,朱厚熜不禁想到了孫府的女公子,心頭沒來由的一熱。
不自覺的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卷透著淡淡幽香的錦帕,一陣出神。
良久,朱厚熜收回旖旎遐想,目光略過“孫九峰”三字,視線落在費健齋和楊一清之上。
據他所知,楊一清昔年因錢、江之亂政,受攻奸而致仕。
如今正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