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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之地,自古多雨,尤以春夏最甚。
極目遠眺,但見天穹陰雲如幕,猶似怒海驚濤。
倏忽之間,遠天金蛇乍舞。
一道煌煌金雷,撕破重重烏雲,在天際間肆意亂舞。
許久,“轟隆”雷鳴,震徹山林,繼而傾盆大雨驟臨。
京山獵場,王莽洞,篝火忽明忽暗。
黃錦將烤好的山雞遞給朱厚熜,眉宇之間似有憂色。
“世子爺,進點野味兒暖暖身子也好,哎。這若是著了風寒。。呸呸呸。”
語未盡,便慌忙“呸呸”的掌嘴。
朱厚熜接過烤好的山雞,用短匕切了一塊,放入口中,這才溫聲笑道:“不打緊,些許雨水罷了。”
就在言語之際,洞外天穹,狂雷頻動。
雷電如若群蛇肆舞,雨水更似天河之水傾覆,山野間一片朦朧。
震天雷鳴聲裡,朱厚熜不由感嘆道:“煌煌天威,竟一致如斯,著實令人驚怖,好在沒走脫了這仙禽白鷺。”
循聲望去,但見王莽洞深處,白日那黃嘴白鷺正拴在一根鐘乳石柱上。
這仙禽也似極具靈性,雌伏於這煌煌天威之下,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卻說朱厚熜這一行數十騎,白日在獵場山林間,對著白鷺群追不捨。奈何世子有命,要生擒活捉,縱然是箭矢如雨,卻也奈何不得此禽。
待得驟雨將至,駱安只能孤注一擲,一箭射穿仙鷺羽翼,這才結束了林間奔波。隨後一行人倉促間尋到了這一處山洞之內,以避驟雨。
話說黃錦自幼去勢,入宮之後便進了內書堂。故此,不但精通書文,這十數年來,察言觀色的本事,亦是嫻熟。
聽得朱厚熜之言,當即聞絃音而知雅意,寬慰道:“世子爺且寬心些,儀衛司的兄弟們看過了,白鷺只傷到左翼,好生將養些時日便可痊癒了。”
王府儀衛司諸人之中,素來與朱厚熜親善的幾人,也在篝火旁連聲寬慰,一時間洞內氣氛,倒也活絡起來。
篝火旁,總角稚童陸炳,仰仗其父陸松陸典杖虎威,搶過一人的囊酒,牛飲一口,嬉笑道:“好教小爺知道,方才我隨駱安在洞內探查了一番。此洞極深,真真是幽深莫測。極深處,隱隱有怪聲縈迴,好不嚇人。”
陸炳,乃是朱厚熜乳母範氏幼子,自幼便常伴朱厚熜身側,是為伴讀,實為兄弟。
王府中人皆稱朱厚熜為世子,親善些的如黃錦,也不過是喚一聲“世子爺”罷了。
唯獨陸炳,只喚朱厚熜為“小爺”。
這份親近,在整個安陸州興王府內,也是獨此一份。
昂首牛飲囊中酒,陸炳又遲疑著道:“母親時常跟我講,荒山野嶺多鬼怪,專挑落單的客商行人下手,若一時不慎被迷了心智,便要一命嗚呼了。”
篝火明滅不定,在驟雨殘風裡,搖曳不休,也將山洞內映照的一片斑駁。
隨著陸炳刻意壓低的嗓音,便連朱厚熜都覺得,山洞內陡增幾分隱晦驚怖。
“你小子知道個啥,什麼牛鬼蛇神敢在世子爺面前放肆,都避之不及呢。”
說話的是個中年漢子,腰刀在懷,說的中氣十足。
奈何洞內氛圍陰冷,又望了一眼洞外肆虐傾覆的雷雨陰風,到語落時,竟也不禁打了寒顫,身子下意識的往篝火處挪了挪。
這一番動作,落在諸人眼裡,不禁笑聲再起。
另一側,蔣山蔣壽兩兄弟,也跟著笑了起來。
卻說這兩兄弟,乃是朱厚熜舅父蔣輪之子,朱厚熜貨真價實的表兄弟,故而也不怵陸炳。
蔣山笑著,劈手奪過陸斌手中的酒囊,側身飲了一口,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