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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的臉》第十六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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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領導,老胡呢?他說老胡呀,人家不幹了,回家享福去了。我說他享什麼福?他沒兒沒女他享什麼福?
我在單位的走廊上走了走,又去從前的工作室看了看。工作室裡堆了幾個破櫃子和一些椅子,牆角上有一面蜘蛛網,地上有一塊調色盤和幾支黏著一坨幹顏料的畫筆,一隻畫框被亂扔在櫃頂上。我把畫框拿在手裡,灰塵立即飛起來。我對著畫框發了一會兒呆,心裡很惆悵。
我開車去了老胡家裡。老胡家在郊區,我去的時侯已是黃昏,老胡正在門口鼓著腮幫吹一隻煤球爐。他幹嗎不用手上那把破扇子呢?煙氣將他的腦袋罩住了,嗆得他不住地咳嗽。我的車滑到他身邊。他轉過臉來看著,用一根中指擦擦鼻頭。
這個黃昏,我把老胡帶回了南城。老胡不肯跟我走,他說:&ldo;我奔七十的人,我還給你打工?我不去。&rdo;我強行將他往車裡推,他倚著車門說:&ldo;實在要去,你也讓我帶幾件換洗衣服呀。&rdo;我說:&ldo;好吧,你去拿吧。&rdo;我跟著他進屋。那是一個小披廈,積鬱著一股黴味。老胡一邊捆一床被子,一邊搖頭嘆著:&ldo;你還怕我跑了嗎?你這是何苦,要拖我這個累贅幹什麼?&rdo;我不接他的話,只催他快點。老胡說:&ldo;你催魂哪。&rdo;老胡上了車還在嘟嘟噥噥,&ldo;你讓我去幹什麼?除了坐吃等死我還能幹什麼?&rdo;我說:&ldo;看看門,噹噹傳達打打雜,你想不幹都不行。&rdo;老胡不再說話,把臉扭到一邊,用手去抹眼睛。我見他肩膀抖抖的,便拍拍他,他像小孩似地扭一下身子,用手將我的手擋開。直到進了市區,車在高架橋上跑著時,他才平靜下來。他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滿眼流動的燈火,像電視主持人一樣學著港臺腔說:&ldo;真爽。&rdo;我給他撳下車窗,風將他灰白的頭髮吹得立起來,他又說:&ldo;真他媽的爽。&rdo;
我給他在辦公樓裡收拾出一個雜物間,用膠合板攔腰一隔,裡面放一張床,外面放一張桌子。門口跟所有的辦公室一樣,也釘一塊牌子,牌子上寫三個字:收發室。他看看牌子,像小孩子一樣笑著說:&ldo;我又參加工作了。&rdo;
大約兩個月以後,我成為了南城市政協委員。這也是洪廣義操辦的,跟我們單位領導的瞎吹無關,那傢伙一無所長,除了吹牛還是吹牛。我的界別是工商聯。開會時,文化界的人就在我們旁邊,美協有幾個人也在,他們有的裝著不認識我,有的則非常誇張地跟我打招呼,甚至摟肩搭背,顯得異乎尋常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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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的臉》第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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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在轉眼之間就成了一個幸福的老太太,而且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太太。她一邊讀南城晚報一邊流淚。她被文章中的那個徐陽感動了,也被自己感動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生了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因為文章還涉及到她,說她是個堅強的母親,給兒子取了個充滿陽光的名字,她在困惑之餘,感到無比欣慰。她把那些文章都讀爛了,卻還是不忍釋手,像平常擇菜時一樣,搬一把小竹椅坐到門口,把一沓報紙都攤開來放在並著的膝蓋上。懸在巷牆上的陽光使青幽的扁擔巷一派明亮,人們過往的影子使她不斷地抬起頭來,她親切地跟人家打著招呼。人家說:&ldo;王老師看報呢?&rdo;她說:&ldo;是啊是啊,你看過嗎?寫的是我兒子徐陽啊,你看了就知道,我給他取的這個名字有多好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