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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政的一方面,也並沒有忘記親家在座,他幾次向趙隆移樽就教,都得到冷淡的反應,於是他明白了劉錡談到的阻力就是來源於種師道的核心集團,而他這位親家恰巧就是這個集團的中心人物。他必須承認這個:他們的意見已經有了分歧。可是他沒有時間向親家從容解釋了,更不想與他爭辯。他們西軍中人情逾骨肉,分同生死。不管他們間有多大分歧,到頭來總要被共同的利害關係捏合在一塊的,他以親切、熱誠的態度,回答了他的冷淡、不滿,力圖沖淡他的氣忿,這樣就使他在他們相處的關係中佔了上風。
直到他們談完正經大事後,趙隆才說到他這次東行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送女兒到東京去完姻。接著就把女兒喚來與公爹見禮。
馬政這才想到除了軍國大事外,他們間還存在著兒女私事。他滿意地看了看已經完全成長的嚲娘,連聲誇獎:&ldo;好姑娘,好姑娘!&rdo;藉以彌補剛才對她的疏忽。他又轉過頭來感謝他的老上司,老親家親自送親的盛情,卻不明白在這樣軍務倥傯、刻不容緩的瞬刻裡,他的親家怎麼可能離開軍隊來料理兒女私事。
顯然他們對於這場戰爭的看法、感情、把握戰機之緩急是各趨極端的。
但是兒女私事在不妨礙公務的前提之下,也不得不辦一下,他抱歉在前道:
&ldo;兒子目前在京,尚有數月勾留。等到戰事一起,不特愚父子必將去前線從事,就是親家身為種帥左右手,也必要親蒞前線,參贊戎務的。因此婚事只得湊在戰前辦好。&rdo;他特別向嚲娘表示歉意道,&ldo;時間如此匆促,彼此又都有軍務纏身,定不下這顆心來。婚事必然辦得草草,褻慢了姑娘,於心更為不安了。&rdo;
&ldo;都監王事倥傯,眼見不得回京去主持婚禮,&rdo;劉錡義不容辭地把這副擔子承擔下來,&ldo;漸叔向來又不慣於俗務。如不見外,子充的婚事就交與愚侄去經辦了。東京的事好辦,兩位都可放心,只是要都監寫封家信給子充說了,此事才妥。&rdo;
他們兩人一齊稱謝。
馬政還有些不放心地說:&ldo;這事讓信叔去辦,最是千妥萬當。只怕信叔回京後,朝廷又別有差遣,不得閒兒,如之奈何?&rdo;
&ldo;都監放心,辦事的人總是有的。&rdo;劉錡微笑一下,想起官家的諾言,料定自己也要上前線去的。只是計算日程,還有一段空隙,來得及給他們辦好大事,再則,就算自己不得閒兒,家裡還有個比他更能幹,更可靠,更加千妥萬當的人在等著呢,怕什麼!
他向驛卒借副筆墨,剔亮了燈,就地爐邊去烘開早已凍上的筆尖,讓馬政寫了信,收在自己行囊中,才算了結了這件大事。
更漏將闌,這個殘餘的夜晚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了。馬政只是略略打個睏兒,又立刻忙碌起來,準備上路。
馬政是有權利可以譴責別人的人。
要說服和幫助種師道,使他在短促的三個月時間裡,把分散在各軍區的十萬大軍集合起來,輸送到幾千里外的河北前線去,按照常識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任務就是要促使不可能的事情變成為可能。從受命以來‐‐實際上這個任務就是他自己向朝廷提出來的‐‐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裡好像握著一團火球。他必須珍重、吝惜每一個瞬刻。為了爭取時間,他齎著朝命,獨自西行,連伴當們也都遠遠地甩掉,沒有一個相隨。為了爭取時間,在這樣嚴寒的深夜中,他還冒險涉冰,投宿驛站。他寧可縮短自己十年的生命來換取大軍提早三天集中,因為他了解每一天的拖延對整個戰局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他對待自己、要求自己簡直到了苛刻和殘忍的地步,而自己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