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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道∶&ldo;男人在世，但凡都得有些刀尖硬刺的，活得畏畏縮縮，榆木疙瘩一般，豈不 是枉做了男人？&rdo;針針道∶&ldo;說也是。我村裡就數他有文化，念起報紙就像淌核桃，入耳甚 是中聽。咱扁扁要是把書唸到他那程度，我也道足盡了。&rdo;妹子說道∶&ldo;文化恁高咋不去外 頭工作，囚在這山溝溝做啥？ &rdo;
針針說∶&ldo;到外頭工作咋恁容易，誰能像你男人來保那麼湊巧?&rdo;妹子惱道∶&ldo;甭提我 那拾不到籃子的東西了！ 來保他找的那叫工作？ 天天鑽在鍋底下給人做飯，一臉的黑煤， 衣服幾水都洗不利爽。&rdo;
針針嗔怪她道∶&ldo;賊女子，和我村的會計咋說得這麼相同?他說他的提不到籃子，你說 你的提不到籃子。姐倒要問你，假若你是和他，該知足了？&rdo;妹子笑了，搗了姐一小拳，說 道∶&ldo;你這人嘴頭子還是恁瞎。我是說我的事，與他何干？&rdo;姐笑了笑，坐起身∶&ldo;看把你 急的，真成了似的。姐說著耍呢，你甭生氣。他真是娶了你，我哭個三天不歇。&rdo;
妹子想了一刻，咬著碎牙道∶&ldo;真要是他，我這輩子也豁出去了。不圖吃不圖穿，就圖 個人的心眼兒靈活，識文辨字，強似那挖鍋底的幾百倍子！&rdo;針針聽著吃了一驚，道∶&ldo;紅 霞你甭胡說，你男人來保曉得可不是事！&rdo;妹子道∶&ldo;我才不怕他呢！你問他，這種話我當 他面說過沒有？&rdo;說完，仰面長條條躺下看天。針針嘆氣道∶&ldo;不說了，咱回窯裡睡去。這 大半夜裡，天涼下了，快起來吧！&rdo;妹子紅霞雖是言猶未盡，但也不好推遲，只得隨姐撤了 涼蓆進窯。兩個女人睡在東邊窯裡。此夜無話。
然而人世間的事情總叫做那無巧不成書。第二天中午，針針攜同妹子去法法家借床 子。剛抬出法法家門，迎面便碰上賀振光。賀振光這裡又是收拾得一番體面，白衫藍褲子， 膠鞋新襪子。袖筒挽起好高，亮著手錶在太陽底下反光。一見這姊妹二人，慌忙迎了上來， 說∶&ldo;沒說你們這些女人就是不成，一件床子把你們掙成這個樣子。給我，我給你掂上 。咋哩，怕我吃你的？&rdo;說著接住床子，肩上扛了。針針不便不許，只好在村人眼皮底 下，惴惴不安地尾隨著朝家裡走去。
進門擱下床子，那紅霞又是要賀振光洗手，又是給賀振光肩頭撣灰，殷勤得有點過分。 兩人說著話，也不管灶頭火起，鍋內湯沸，竟相跟到院裡，說起桃樹結果如何，說著說著， 又相跟到進西邊窯裡，針針心下十分著急。正說沒，老漢富堂回來，擱下傢伙，便問紅霞咋 去了。針針生氣地說道∶&ldo;在東邊窯和咱那會計說話。&rdo;富堂一聽喜上眉梢； 道∶&ldo;得是 ？ 說叫說去，我給你幫手壓。&rdo;針針說∶&ldo;你笨手笨腳能做啥！&rdo;說完，便立起身要 去西窯裡叫人。
富堂一把拉住說∶&ldo;你這人咋這相?我說我給你幫手就給你幫手，紅霞到咱這達，還用 得著她動手？&rdo;針針一屁股坐下道∶&ldo;你們這些男人怎麼是……&rdo;富堂解開衫子，坦開胸脯 ，這次倒像是換了個人，振振有詞地說∶&ldo;男人咋？男人比你們這些屋裡人看問題遠。你不 是說咱家工分差一截子嗎？他賀振光手底下一劃拉，還不頂我幹個十天半月的？&rdo;針針不聽 這話則已，聽他這話，便一下站起來，將炭鏟摔在地上，沒出窯門便喊叫起妹子來。
《騷土》第十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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