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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探進盆裡,他蘸了點和了少許麵粉的水放在其中一隻螞蟻的身上,那螞蟻頓時被困在這滴粘稠的液體中探頭伸腳團團轉著找不到出口。彷彿看著這小螞蟻困窘的樣子很是有趣,他的唇邊綻開了一個開心的笑。
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果真,他本性便是喜好捉弄人的。以前在宮裡,他就總是戲弄於我,我想,自己那時候像這小螞蟻一樣左右為難的樣子一定很是取悅了他。
頗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我從那滴水珠裡將那小螞蟻放了出來。似乎對我解救了他的玩具很是不滿,他微微蹙眉,眯著眼看向我。我哄他:“我教你做饅頭好不好呢?”
將一個柔軟的麵疙瘩放入他手心,我握著他的手,操控著他的手指捏了一個饅頭。我捧著饅頭對他說:“饅頭。這個是饅頭。饅——頭——”我耐心地拉長著音教他,他卻毫不領情,不但不肯啟唇,還惡劣地將我捏出的饅頭一掌拍扁。我想,我終於知道紫苑頑皮的根源所在了。
雖然像嬰兒一般,但是,天賦這種東西確實是與生俱來想抹煞都抹煞不掉的。他果然天生便是極聰明的,任何東西只要我教過他一遍,他看過以後,第二次做起來便有模有樣,再多做幾次以後更是輕車熟路。當然,這隻限於他感興趣的事情,比如寫字,比如計算。而有些事情,他彷彿天生便排斥摒棄,比如做饅頭,比如洗衣服。
還有一件很讓我頭疼的事情:他始終不曾開口說一個字。開始我憂心忡忡擔心是不是他的聲帶受損,但是族裡的郎中瞧過後說是喉嚨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不習慣發音而以,還鼓勵我多和他說說話,興許他聽著聽著便學會了。於是,除了睡覺幾乎每時每刻我都對他不停地說著話,但是他卻始終金口難開,永遠都是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肇黎茂,你叫肇黎茂。肇字是這樣寫的……”我用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認真地寫著,“再來是‘黎’字……還有‘茂’……”
第三十三章 一彈流水一彈月(4)
他今天很配合,沒有被邊上的小鳥或者小花給吸引了注意力,認認真真地由著我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筆寫著,兩遍之後他便掌握了這三個字的寫法。他現在已經會寫百來個字了,雖然他只是會寫,卻不明白具體的意思,但是,總是一天一天在進步,不是嗎?
我開心地拍了拍他手上在寫字時不小心沾染上的泥土,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很好!今天我們就寫到這裡吧。”
“安薇,我們要去月亮溪洗衣裳咯!你去嗎?”族中幾個年輕的小姑娘端著木盆朝我揮手,招呼我同去。
“好!你們先去,我一會兒便來。”我愉快地回覆。
我將狸貓帶回圓樓裡找到正在廊下刨木做凳子的巧星,拜託他幫我看著狸貓,巧星爽朗地應承了下來。我轉身,卻發現走不了,回頭一看卻是狸貓攥著我的袖口,像一隻被遺棄的小貓一樣淚汪汪地瞅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愧疚。他自醒過來以後便是我一手照顧的,對於外人他總是有一種天然的警惕和排斥,或許是因為他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我,或許,在他的記憶深處還存有我的些許影像。雖然,我知道第一種雛鳥情結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是,私下裡我總是用第二種可能性很阿Q地安慰我自己。
我安撫他:“我去給你洗衣裳,洗好乾淨的衣裳穿著才會舒服,你在這裡看巧星刨木頭好嗎?我去去就回。”
剛要抬腳,身後傳來的一聲生澀急迫的呼喚卻將我的腳步生生頓住。
“安……”
我激動地回頭,只見狸貓著急地絞著手,像個無措的孩子。我抓緊他的手臂:“是你在叫我嗎?是你嗎,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