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搏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好久都這樣了,胸口時時發出陣痛,只是還沒有哪一次出現過昏迷。大概是被雨淋了,又跑得太急。”
“還是檢查一下的好。既然早就犯這毛病,就應該引起重視。”
“明天吧,今晚上太遲了,雨又這麼大,去了還不好找人。”
姚江河略微思索一下,認為明月的話有道理,便說:“你今晚上就住我這裡吧,我去和夏兄搭鋪。”
明月說:“用不著,我還是回去的好。今晚不會有事的。”
姚江河說;“行嘛,由你決定。”便到床腳底下翻出一把灰塵撲撲的雨桑“走,我送你回去。”
明月沒有猶豫,便與姚江河並肩出了走廊,共用一把傘,穿行在暴雨之中。
一路無言,只聽雨聲嘩嘩啦啦傾盆而下。偌大一個校園,變成了海洋。那些黑乎乎的高高的屋頂,就如隱沒於驚濤駭浪之中的島嶼了。兩人並行雨中,在外界的危難和驚懼之下,有了這小範圍的溫馨和安全,其愜意是無以言說的。
姚江河用大半邊傘遮住了明月,他自個兒的半個身子,早已澆得水淋淋的了。開始衣服溼透了一次,被體溫烘得半乾半溼,再經溼透,姚江河覺得渾身發冷。
送到女研究生宿舍的樓下,明月正怯於叫門,見一扇小門還半掩著,甚是高興。分手之前,姚江河說;“如果今晚又不舒服,請門衛來叫我們。”明月“嗯”了一聲,柔情地看了姚江河一眼,再見也不說,就上樓去了。
姚江河回到寢室,將衣服換了,摸一摸席子,席子也是溼潤潤的,他索性將席子取下來,半卷著豎在地上讓風吹,然後,從箱子裡拿出毛巾被來鋪到床上。只是沒有蓋的,藤椅上的被子,是溼得很厲害的,鋪在床上一看,溼印完完全全是人體的曲線。姚江河禁不住動了感情,心想:這就是明月!她人雖然走了,體溫還留在這裡,曲線還畫在這裡。如此想來,不管被子有多麼溼潤,他往床上一倒,就將那被子蓋在身上了。
他覺得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溫暖浸透肺腑。
姚江河索性爬起來,桌面上鋪了張白紙,隨隨便便地調了顏色,照著那被子上的曲線描摹起來。他畫得極為專注,極為動情,每一根線條,都像靈巧的手指彈出的音符。不幾下工夫,那曲線便印到了紙上來,有豐腴的肌膚,飽滿的小腹,圓潤的大腿。活脫脫一個明月的身體!只是差了頭部,使這身體顯得怪涎而缺乏生氣。姚江河又認真回憶著明月頭頸的細部,邊想邊在上面描畫。她的頸部偏細、偏長,後頸窩處有軟軟的茸毛;她的耳朵如弦月,耳垂豐肥,頗有性感……至於頭髮嘛,最好散亂一些,蓬蓬鬆鬆地披在肩頭上……描好了,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明月了;確切地說,是一個明月的裸體!姚江河欣賞了一回,從來也沒有對自己的畫技這麼自信過。
他將畫藏進抽屜裡,又倒在床上了。
姚江河並不關燈,微微地閉上眼睛,疲倦頓時向他襲來,他覺得身子很沉,頭昏腦脹,但並不能入睡,彷彿有一團鐵質似的東西,壓抑在他腦袋裡,使他鈍澀,悶沉,又有一種病態的興奮。今晚發生的事情,包括聞教授那宛若發生在遠古的故事,都—一在腦中浮現。人是多麼奇怪啊!具體奇怪在哪裡,他又說不出。千千萬萬年來,不管多麼超凡脫俗,多麼高潔無瑕的人,都必須承受上帝交付給他的沉重的包袱,並肩負著走完一生,化為灰燼,還原自然。這就註定了人生是沉重的,只不過每個人的表現不同罷了——有的人將那包袱高高地頂在頭上,唯恐世人不知,一邊蹣跚而行一邊高聲叫喚;“你們看我,活得多麼痛苦啊!”有的人將那包袱隨意地搭在背上,該怎麼走路就怎麼走路,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有的人則將那包袱吞下去,揣在心裡,讓人感覺不出,只把甘苦留給自己。聞教授大抵就屬於這最後一種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