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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正出神,卻聽到靈堂裡突然大亂,忙跟著虞大郎幾步跑了過去。
原來是虞闐生前剛納的一個小妾,年歲尚小,看起來不過才十三四歲的模樣,身子骨也瘦弱的很,似乎是跪久了撐不住,嚶嚀一聲倒在了旁人的身上。
周圍的人頓時圍上去扶她,有人突然大叫:“出血了!”
再一看,那小妾裙襬之下,果真是洇出了血紅。有人去喊大夫,有人將她扶起往琅軒院送,也有人急匆匆去找秦氏。
桑榆回頭,卻看見在混亂成一團的靈堂中,桑梓一人,就那樣跪著。
靈臺上的長明燈和兩盞白燭,應了白幔白幡,平添一絲悽苦和寒意。
“阿芍,阿芍!”
在外間上夜的棠梨聽到聲音,趕緊掌了燈進來,打起一邊的床簾,見娘子已經坐了起來,趕忙問道:“娘子怎麼了?”
半大的孩子因為起的急了,只匆匆套了件外衫就走了過來,頭髮披散著,一臉睡意朦朧。
桑榆看著她,這才想起今夜是棠梨上夜,遂對她搖了搖頭:“幾更天了?”
話音正落,遠遠的有打更的聲音傳來,一慢三快,“咚——咚!咚!咚”。
“已經四更了……”桑榆喃喃道,說罷,掀了被褥便要下地。
“娘子,”棠梨趕緊踮起腳給她披襖,“阿芍姐姐交待說讓娘子多睡兒,這才四更天,要不再歇會兒吧?”
“不了。”桑榆擺擺手,走到桌邊,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道,“我去前面一趟,你就別跟著了。”
棠梨聽話地點了點頭,她到底人小,同桑榆站在一處,不過才到腰上。桑榆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穿上帶來的襖裙中顏色最素淨的一件,簡單地挽了個發,這才推門出去了。
一路穿過各院門前的小徑,誦經聲漸漸清晰起來,空氣中的香火味也越來越重。
桑榆看了看天邊掛著的月亮,哈了口氣,撥出白煙。
傍晚的時候,那個小妾到底沒保住肚子裡的孩子。這個孩子來得十分意外。就如同他生母匆匆被人抬進側門開臉做妾那樣,他也匆匆來到世間,毫無預兆,又匆匆離開。
所有人只當這孩子是個沒福的,這才留都留不住。要是放在從前,難得有人懷上二郎的孩子,只怕明裡暗裡會有不少人不服氣。可到現在,人都沒了,這孩子還是不要的好,起碼主母若能開恩放她們離開,趁著年輕,還能再嫁。
請來的大夫給那個妾號了脈,說只是沒了孩子,體虛了些,其他的並不大礙。而後,誰也沒多說什麼,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便又各自回到位置上,該哭的哭,該忙碌的忙碌,只留了那小妾一人渾渾噩噩,不知所云。
至靈堂,誦經聲一句一頓,木魚有節奏地被人敲響。
大約是因為秦氏不在的關係,白日裡能聽到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哭聲,到這時連一聲都聽不到。
桑榆邁步跨入靈堂,堂下人見是二夫人的妹妹,微微驚詫於她四更天未睡,忙又點了香,恭敬地遞了過去。
桑榆接了香,叩首跪拜,而後起身上香。看著靈臺上的牌位,她心底嘆了口氣。
說到底這人還是自己害了自己。要不是病稍稍好了一些,就貪戀起女色來,又如何會落得今日的下場。他走了倒沒事,只是可憐了未亡人。
轉回身,桑榆一眼就看見跪在旁側蒲團上的桑梓,一身素白的衣裳,直著腰,眼神迷離,神情卻帶著正色。桑榆看她,只覺得她的臉色比黃昏時更白,白得病態,忍不住就要往她那走兩步。
“談二孃。”
聲音突然從一側傳來,桑榆循聲看去,這才注意到另一邊,跪著的正是虞闐生前最疼愛的丁姨娘。
這個人時至今日,她仍舊捨不得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