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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歡的冷汗，再次慢慢浸潤而出，濕了他雪白額角的烏髮。

他緩緩抬起目光。

背後，上方，一張看不清容貌的臉，正詭異的俯首衝著他微笑，露出一嘴森森白牙。

……

目光相交。

冷靜清澈的目光和漠然殘忍的目光，相交。

新來的灰衣人，和先前的那位截然不同，他的目光，彷彿是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千年殭屍的眼神，死寂，似乎每一眨眼，都散發著腐臭的氣味。

微瀾不起的死水，極度的漠然，毫無人類的情感。

對視一瞬，楚非歡突然笑了笑。

一朵花在翠綠枝頭沉默而驕傲開放般的微笑。一道光在黑暗中突然如流星驚艷掠過的微笑。

然後，閉上眼。

楚非歡懶得理會了。

先前最後利用灰衣人猶豫的時機，聚起的一點功力已經用完，他現在就是一隻螞蟻掉到他身上，那效果也和錘子砸下來差不多。

既然無力掙扎，何必做出那姿態惹人恥笑，被人加倍折辱？

楚非歡坦然等待。

再次俯低身子，灰衣人眼睛裡依舊沒有表情，那森森的微笑也象是畫上去的，他緩緩伸手，也不說話，手指一錯，按上楚非歡腕脈。

隨即毫不顧忌的逼進自己霸道的內力，探查楚非歡的實力。

極其狠辣的出手和用心。

烏黑的發黏在額角，晶瑩的汗珠緩慢卻似乎永不停息般從額角不斷滲出，楚非歡緊緊咬著下唇，以一線發白漸漸滲出嫣紅血珠的唇色，昭告他沉默的固執。

&ldo;硬漢子，&rdo;對方開了口，聲音嘶嘎，&ldo;而且……沒武功，居然能殺了竟妛？了不起。&rdo;

雖然是贊語，可是依舊語聲平板，毫無起伏。

微微傾身，他盯著楚非歡的眼睛，&ldo;你這樣的人，光是毀了你的武功是沒用的，肉體打擊也是沒用的……要毀你，必須得用些別的辦法……&rdo;

微微冷笑，楚非歡面無表情的轉眼去看月亮，灰衣人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他，桀桀笑道：&ldo;不要以為我是為竟妛報仇，我沒興趣，誰叫他沒用，連個殘廢都打不過？但是我很討厭你這種人……一看就噁心‐‐驕傲、自以為高貴、俯視眾生……憑什麼？你們憑什麼俯視我們？就因為你們的出身？&rdo;

他冷笑著，帶著享受的表情，微微眯眼，彷彿沉醉在某個令自己十分愉快的場景裡。

&ldo;送你去城裡十個錢一夜的象姑館……他們一定很喜歡看見你這樣的……好容貌，又跑不掉……高貴？蔑視？不屑？過了明日……叫你再高貴？再蔑視？再不屑？憑什麼？你們憑什麼？！&rdo;

第94章

他說到後來，平靜枯啞的語聲裡已微微帶了絲瘋狂，幽深的灰色瞳仁裡燃起青色的火焰，宛如地獄深處寂滅之火，妖蛇般遊走，落到哪裡，哪裡便蓬的一聲生出詭異的火球。

他怪笑，&ldo;等到明日，你就知道，真的，沒有什麼，所謂高貴和低賤，真的是一樣的。&rdo;

楚非歡一直閉目，面無表情，彷彿那些惡毒的話不是對他說的，彷彿那被以極緩極折磨的手法傷害的身體不是他的，聽到最後一句，卻突然睜眼，極其譏誚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