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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竹被他上榻的動靜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將自己捂熱的位置讓出來。還未完全翻過身便被截住了——雒易伸臂撐在他枕畔,俯下臉惓惓地吻著他。
沈遇竹倒清醒了一霎,笑道:「咦?這是怎麼了?」
雒易平靜地說:「沒什麼,報復你一下。」
周身的寒氣在溫暖中慢慢被洗去。微醺的燈火下,雒易輕撫著沈遇竹的眉眼,忽然覺得已然看清了他的肺腑。這個人對自己一無所求,即便是苛待或冷遇也不會讓他有多大的傷感。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坦誠自己有所眷戀,但永遠不會做任何終生之諾——他居高臨下地傾注自己的溫柔,不動聲色地保持著隨時可以抽身離去的自由——他想得美!
雒易冷惻惻地想:「沈遇竹,終有一日,你也會因為我而切膚徹骨地疼。」這樣暢想著,也生出幾分舒絡的快意。垂下眼正看見沈遇竹熟睡時像孩子一般微微開啟的唇瓣,一時忍不住,又俯下臉輕吻在他唇上。
錫奴,即湯婆子。
第67章 謂我何求
秋雨空濛,無聲浸淫著野草滋蔓的荒蕪田地。莒城後方安置百姓的避難處,馮搴正教導著幾個垂髫小兒趕工勞作。偶然極目一望,看到遠處泥濘的田埂上,一個修長的身影踏過野草和泥濘往這兒走來。馮搴放下手中事物,將沈遇竹迎進了臨時搭蓋的草棚下。
沈遇竹將蓑衣掛在簷下,問道:「情況如何?」
「還能如何呢?」馮搴也以同樣的簡練回答道,「救生不救死。昨夜又走了幾個。」
糧草匱乏,首要自然是保障前線出生入死的兵卒,其次是供給尚有餘力的青壯百姓,老幼傷患便只能聽天由命,自求多福了。前幾日一個女子冒領多份口糧被人捉個正著。她懷抱嬰兒,牽著馮搴的袖擺哀泣求懇,說自己腹中饑饉,產不出奶水來哺育幼子,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親生骨肉在懷中活活餓死。
馮搴低聲道:「那個嬰兒還沒有一隻貓崽重,青黃乾癟,餓得直哭,他……他是極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只是……」
他不再往下說,疲憊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當時是怎樣一副傷心慘目的場景,卻已然在這不言之中。沈遇竹轉目注視著馮搴,見他亂糟糟的鬚髮掩飾不住憔悴之色,眼角通紅,臉色蠟黃,便猜到他定然是節儉自己的口糧來接濟百姓了。頓了頓,低聲懇切道:「馮大人,越是這個時候,你越需要保重好自己,一旦你倒下了,這滿城百姓又該仰賴誰來安撫照料呢?」
馮搴知他好意,淡淡一笑,扶著楹柱慢慢坐下,道:「我只怕我也不必撐多久了。」 他注視著灰濛濛的雨幕,懨然道:「這幾日有傳言,說燕國又調遣了十萬兵勇增赴前線,誓要滅絕齊國的宗祠。如此危局,誰又能撐得了呢?——靠我們那位站也站不起來的斷腿將軍嗎?」
沈遇竹只覺這話十分刺耳,緊蹙雙眉,道:「馮大人,你當真如此想?」
馮搴麻木道:「便只我一人信他又有何用?重要的是這萬千軍民怎麼想?」他兩隻手臂伏在雙膝上,佝僂著脊背望著蕭肅的場地,道:「這幾日的口糧改用小斛分發,又從粟米變成了糙米,一日一餐,哪裡吃得飽呢?民不聊生,難免人心浮動,許多人已然開始重修馬車,預備逃命了——你想他們會逃到哪兒去?聽說圮殿、無牟等五城也支撐不住、開城投降了,那聯軍的首領想必是為了邀買人心,對投降的軍民倒是秋毫無犯,甚至賑發軍糧養活他們——你我還能怨這些百姓投敵求生嗎?」
沈遇竹沉默不語,馮搴眼望遠方某處,道:「小楊,我投拜墨門已近十年,捨生取義、死守社稷,我是渾然不懼的。」他靜靜地說,「但對於這些匹夫匹婦來說,這世上只有一種正義,那便是活下去!」
馮搴的心境十分頹唐,沈遇竹略略寬慰幾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