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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靳遠然低下頭,方晨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他似乎開始了敘述,肩膀也隨之輕輕地抖動,甦醒依然靜坐在旁,微垂著眼簾,面目沉靜,似已入定。
時間好像也放慢了腳步,周圍移動的人物景觀都慢了半拍,方晨的早餐已端上桌,他一無所查,仍然凝注著甦醒;時間又似加快了步伐,爭分奪秒,不知不覺,熱茶已涼,咖啡廳中只剩他們三人,強大的情緒磁場令人感覺時空倒轉,節奏錯亂。
靳遠然一直低垂著頭,‐‐是羞愧?‐‐還是贖罪?‐‐又或是‐‐祈求?
甦醒依然無語靜坐,‐‐是不為所動?‐‐還是出離憤怒?‐‐又或是‐‐早已釋然?
方晨看著他們,時空漸漸變幻,他像在觀賞一部默片,只是其中的心傷與苦痛,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三十年前,頹喪的靳遠然回到故鄉,偶遇一直愛戀著他的鄰家女孩蘇怡,一夜歡好,男人是籍此發洩情場失意,女孩則是歡喜又感激,所有的誓言和謊言都隨風而逝,男人終於還是一走了之,重新回到召喚他的方老爺身邊,而女孩蘇怡,只有躲到鄉下待產,希望與絕望,接踵而至,她留下雙生子中的靳陽,背著甦醒四處尋找靳遠然,半年後回到故鄉,靳陽已被方家抱走,得了好處的親戚謊稱靳陽已死於瘟疫,未婚生子的蘇怡只能遠走他鄉,來到新疆石河子,獨自撫養甦醒長大,最終死於大火,懷中護著一個學生!‐‐她是教師!‐‐也是母親!
跌入時光隧道的方晨雙眼痠脹,而甦醒,‐‐遠遠望去,仍像一尊靜止的雕像,忽然,雕像具有了生命,甦醒抬眸看著靳遠然,嘴唇微動,方晨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對面的靳遠然卻驟然抬頭,嘴巴半張,不置信地望著甦醒,同時,隔了六七米的距離,方晨好似也感受到靳遠然的情緒,‐‐心‐‐像被置於烈焰中燒炙。隨即,甦醒站了起來,他沖靳遠然欠欠身,禮貌地告辭,靳遠然惶急地探起上身,伸出手臂,像要挽留甦醒,但在半途就哆嗦著又放了下去。方晨的手攥緊,莫名地跟著焦慮,甦醒已經轉身向他走來,淡然的神情好像已經凍結在臉上。
甦醒在桌邊坐下,拿起方晨碟子上的麵包吃一口,又端起那杯已經冷卻的茶,方晨才發現竟然忘了給甦醒點餐,甦醒默默地吃著,似乎感到了方晨驚訝的目光,他抬頭看著方晨,笑笑,凍結的表情終於消融,
&ldo;再點一份早餐吧,你一定也餓了。&rdo;他說著就揚手叫來服務員。
&ldo;一份歐陸早餐,換熱茶。&rdo;
服務員靜靜退下,方晨深思地望著他,‐‐甦醒,真的今非昔比了,他的意志如此強硬。
甦醒端起冷茶又喝一口,&ldo;方晨,這件事,我已經在心裡掂量了七年,總能想明白一些疑點,世上怎麼可能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呢?我和靳陽,雖然氣質不同,但外貌實在太像了‐‐&rdo;
方晨更加驚訝,原來甦醒已經猜到啦,那為什麼不回來投奔親生父親?
甦醒望著方晨,手指在骨瓷杯上輕劃著名,&ldo;當年,他選擇了對他來說更重要的人和事,他的選擇裡沒有我們;現在,我的選擇裡也沒有他,就這麼簡單。&rdo;
甦醒已經回答了方晨心中的疑問,他不為所動地吃著早餐,‐‐七年來,風雨兼程,他的身心都曾被摧折得殘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