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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其實好幾年沒穿過繡花鞋了。濟仁一死,心碧難得再有拋頭露面的機會,平常在家裡也是鍋上灶下的幫桂子忙,好東西穿著是糟蹋。前兒個翻箱子收夾衣拿單衣,不知怎麼翻到一塊黑絨料子,一時興起,想做雙繡花鞋。是煙玉給她描的花樣:中間一朵深紫色盛開的玫瑰,兩片墨綠色葉片成一字狀左右平鋪,既對稱又有立體感,配色也配得好看,端莊雍容,不俗不豔。當時桂子看得驚羨不已,央煙玉也給她描這麼一對。煙玉卻不肯,說世上好東西只能是獨一無二的,人無你有是寶貝,你有人也有,這便成爛狗屎了。煙玉就給桂子另描了一對菊花,金黃色細長如流蘇的花絲,半邊伸開了,半邊蠟縮著,伸開的花絲橫貫整幅鞋面,比那對玫瑰又自有一番明媚嬌羞的美。桂子直說這鞋面繡出來她是不敢穿的,要拿出去賣錢。又說煙玉有這手畫工,將來必是衣食不愁了。連一旁的心碧也感到驚訝,不知煙玉什麼時候練出了這身本事。她想她這幾個兒女中,早死的潤玉是不說了,綺玉和思玉活潑有餘,沉穩不足,耐不下性子學點實實在在的東西;克儉自小頑劣,好本事難學,壞事情倒是一沾就會,將來怕也難成大才;小玉心善面軟,雖跟娘貼心貼肺,卻又過分懦弱,吃虧遭罪的日子還在後頭。這麼說起來,倒還是煙玉方方面面略勝一籌,雖說看著不聲不響,肚子裡有貨色,說話做事總透著那麼點與眾不同。心碧想,無論如何她要把煙玉看得緊些,這個女孩子稍不留神是會做出讓人料想不到的事情來的。
心碧捏著半寸長的繡花針,才繡了半片花瓣,只覺眼皮發粘,睏倦萬分。她把頭仰在椅背上,想著稍稍閉一閉眼睛吧,才這麼想著,人已經迷糊了過去。
朦朧中覺得旁邊有人影晃動,掙扎著把澀澀的眼皮睜開,卻是薛暮紫。心碧心裡就一驚,慌慌地抬了頭,坐直身子。
“該死,說是趁空閒做點針線活兒,怎麼就至於睡了過去。”心碧臉紅紅的,舉手抿抿略顯蓬亂的頭髮。不經意間被外人窺見了自己的睡相,心碧怎麼說也是有點彆扭。
薛暮紫似笑非笑看著她:“大門也沒有關上,當心盜賊趁你睡著了行竊!”
心碧說:“真是盜賊倒又用不著怕,我這家裡也沒多少值錢的東西好讓他偷了。”
薛暮紫反問:“那麼董太太又是怕誰?莫非怕我?”
心碧細一品味,覺得這話似乎說得突兀了一些,話中還藏了話似的。她笑笑,故意輕描淡寫:“你有什麼好怕?多少年的老熟人,還在前後院住著。”
薛暮紫本意是還要再說點什麼,想想怕心碧見怪,遂改口道:“我今天來,是想求董太太一件事。”說著把腋下夾的那個包袱開啟,露出裡面一塊白底紅點的縐紗料子。“求你替緋雲裁兩件過夏的衣服。就是小玉身上穿的那種,緋雲說好看,死活央我來找你。”
心碧接過料子,在手裡摸摸,笑著:“我不過瞎比劃著做罷了,哪裡有裁縫鋪子裡做的活兒地道?”
薛暮紫也跟著笑:“裁縫鋪裡的式樣老一套,不是旗袍就是褂子。女孩子都愛新鮮,穿衣服總想穿出點不同凡俗,這就非你董太太不可了。”
心碧抖開衣料,把中指和食指作著大致量了一量,略加沉吟,像是對薛暮紫,又像是自言自語:“比煙玉的尺寸小些?比小玉的又大些?”
薛暮紫回答說:“差不多吧?”
心碧撲哧一笑:“我又沒問你。男人家的懂個什麼?”
薛暮紫得了這句罵,笑嘻嘻地,乾脆在心碧剛剛坐過的藤椅上坐下來,一心一意欣賞起了心碧做活兒時的神情姿態。
心碧用一塊薄板在兩張椅子之間搭出一個簡單的鋪面,轉身到裡面房間裡拿出劃粉、尺子、剪刀、漿水碗和針線笸籮。工具齊全之後,她將布料在鋪板上攤開、抹平,縫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