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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染紅了晚霞,也染紅了天地間的一切。張燕微微抬頭遠眺,炫目的光照讓他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毋極城頭因連日的激戰,刀光劍影之後留下的鮮紅,也是夕陽的傑作。
一名守城士兵再次在城頭插上漢軍旌旗。被他隨手丟擲的黑山軍旗,好巧不巧的斜斜插在城外,在無數屍體的應襯下,配合著天邊慢慢退散的落日餘暉。竟有一種說不盡的蕭索和落寞。
張燕看著灰頭土臉從前線退下的將士,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曉得今日又將是無功而返的一天。隨著戰事的膠著,他的銳氣也逐漸消磨殆盡。
回想數日來的戰鬥,自家軍隊也曾數十度攻上毋極城頭,然每每當他以為將畢其功於一役時,卻又總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在目睹了毋極守軍的頑強、指揮將領的驍勇及親自上陣殺敵的毋極令後,他曉得自家將士盡力了。捫心自問,即便換他親自上陣指揮,也無半分把握能拿下毋極。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啐一口:“他孃的,毋極守軍何時這般難纏了?”
然而啐完這一口,他又開始擔憂起來。白天的戰事結束了,這也就意味的晚上的戰鬥又將打響。
自第一日,毋極守軍草人借箭後,回過神來的張燕馬上調整了部署。然而第二日,對方卻又換了花樣,將活羊倒懸在樹上,並附上軍鼓。於是掙扎的羊,踢了一宿的鼓。而黑山軍吸取了前一夜的教訓,同時又恐夜間出兵遇伏,硬是忍耐了一宿。
到了第三日,張燕又主動變招,遣數隊人馬在營外巡邏。然而戲志才早有預料,將手中人馬化零為整,集中優勢兵力,藉著夜色掩護,將巡邏小隊各個擊破。這一夜,黑山軍又被折騰了一宿。
六日內,兩軍在夜間的鬥智鬥勇,看著遠比白天的攻城戰精彩。但張燕卻曉得自己終究棋差一招,每每被人佔得先機。
如今白天攻城攻城不利,晚上又是襲擾連連,黑山軍早就疲憊不堪。再加之張燕此次出征,原本便只為報復,順道再打個劫,並未有持久戰的準備,隨軍士兵只帶十日口糧。眼看軍中士氣低迷,糧草將盡,他心中漸漸生出撤兵的念頭來。
毋極縣衙,方下火線疲憊不堪的羊安遇到了剛補完覺,神清氣爽的戲志才和睡眼惺忪的侯三。
“今夜又要勞煩兄長了!”羊安作揖道。
“下吏職責所在,縣君何必客氣。”戲志才笑著虛服一把,又還一禮。
“阿郎,這幾日下來,某怕真要成夜貓子了。”
羊安看了一眼侯三,哪裡又會聽不出對方話裡的邀功之意。回道:“休要在我面前聒噪,把事情辦好了,退敵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自家阿郎一言九鼎,聽到有好處,侯三瞬間來了精神,道:“阿郎放心,今夜且看某的手段,定要叫那黑山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羊安拍了拍侯三肩頭,又道:“不過,我這還有件事兒,便是無論如何,當以護得我家兄長安危為首任,若有差池,惟你是問。”
“三兒領命!”
卻聞戲志才問道:“奉孝那邊可有訊息傳來,料那張燕怕堅持不得幾日了。”
“不曾。”說罷,羊安嘆了口氣,又道:“賊軍士氣已潰,攻勢一日不如一日,毋極當保無虞。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舅與子義。他二人孤軍在外,前無援軍,後無補給,若有意外,我當悔之不及。”
“奉孝機敏,子義驍勇,他二人定當無虞,縣君且請寬心。”戲志才安慰到。
郭嘉打了個噴嚏,他自然不曉得身在毋極的羊安正怕他因暴露行蹤被黑山軍圍剿而擔憂。此刻,他擱著腳兒,舉起手中酒碗,敬上首之人道:“在下敬將軍一碗,來,幹!”
羊安要是知道此刻和郭嘉對飲之人的身份,恐怕要驚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