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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法司與國兵司的爭鬥,韓東文目前選擇獨善其身,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的。 那就是不論哪邊倒臺,哪邊得勢,為的都是能夠統治和管理泗蒙。 如果有人爭權是為了之後拱手送給西亞或是塔卡,那麼這權力遊戲的性質就變了。 他能接受為奪權而造反,澹臺復何嘗不是已經反了? 韓東文只要活命就行,這卻肯定不能容忍有人為賣國而造反的。 若是連國都能賣了,韓東文這樣用過的工具又哪裡有半點可能會留得下來? 韓東文站在星舟上,眺望著澹臺復轉身離開的方向,心裡五味雜陳。 他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只看得見國內的二虎相爭,卻全然忘了還有勾結外國這種可能。 倘若國法司或國兵司都已經成為塔卡的、西亞的傀儡? 韓東文咬了咬牙根。 文永行畢恭畢敬地站在他的身邊,垂手靜立。 “老師。” 韓東文深吸了一口氣,在文永行的面前再沒有偽裝的必要,況且,如果不透過文永行這個視窗,他實在等不到能掌握更多情報的時候了。 “我很危險了,是嗎?” 文永行沉默了半晌:“殿下的意思是……?” “於內,國兵司明面上保我,實則將我作為他們大義的牌面,國法司早就與他們看不過眼,兩邊在後宮比的就是江可茵能不能有我的骨肉。” 他頓了頓,接著道:“於外,塔卡這等強權重壓之下,我泗蒙與西亞摩擦不斷中逐漸落於下風,若是輸了這一場區域性的較量,想必塔卡會直接支援西亞並下泗蒙,來作為他們控制這片區域的媒介。” 塔卡這等強國就像是一個牧羊人一般,放牧著西亞與泗蒙這樣的小國,而羊裡能夠拔得頭籌、或是讓塔卡青睞的,就能從羊變成牧羊犬,在塔卡的指揮下間接管轄多如牛毛的小國。 “而一旦泗蒙弱勢於西亞……” 韓東文眯著眼睛望向澹臺復離開的方向:“到時候,作為簽下賣國條約,讓泗蒙今後仰西亞鼻息的這一國之主,朕毫無疑問就是眾矢之的,名副其實的病夫瘟君!” “殿下!” 文永行誠惶誠恐地深深鞠躬,半晌不敢言語。 “泗、泗蒙是殿下的王土,萬民是殿下的子民,怎會……” 他說到一半,也不說了。 韓東文顯然並不糊塗,這番自欺欺人的話能騙得了誰? 他看得清楚了?他何時看得如此清楚的? 長久的沉默過後,韓東文的聲音聽上去深沉了許多:“泗蒙屬不屬於朕,不重要。” “泗蒙屬於他澹臺也好,屬於法司江家也好,哪有聖治千年的好事,那是夢話,不管哪家登上這王座,無非就是在這片土地上更迭的歷史罷了。” “但要是泗蒙之外的人把手伸到了這泗楊都城,伸向了這皇宮,那便不叫歷史,該叫恥辱。” 他抬手扶過面前星舟的纜木,輕輕將拳頭握了起來。 “殿下說的很對,您眼下如同在大風大浪中行舟,已經是百般兇險了。” 文永行蒼老的聲音裡,隱約有了一絲顫動。 “倘若此次西亞要泗蒙再讓出城邑,或是上加歲貢,恐怕定將發展成民怨難抑,國兵司也不得不將您推到臺前代受其罪的局面,若是有人在這時造反,恐怕會……” 文永行說到這裡,忽然遲疑了片刻:“殿下,您……是想到了這一點,才要國兵國法兩司追賞揭發造反之舉的?” 可是殿下是今天才知道要出訪西亞的啊,莫非是根據這般判斷,已經想到了西亞公國會主動發難…… 韓東文沒有作聲,文永行凝重地朝他望去,短嘆了一口氣。 “老師。” 韓東文忽然輕聲開了口。 “……臣在。” 文永行只恍惚遲疑了片刻。 “學生請您務必解惑,國法、國兵兩司當中,可有勾結外敵,屈降賣國的一邊?” 如果他馬上要被推到臺前,起碼現在還有選邊的餘地。 文永行低頭躬身,沉默了許久,忽然張開了雙手。 袍袖從他張開的雙臂上垂了下來,像一隻立在枝頭振翅的大鵬一般,文永行後腿一撤,兩手一揚,袖袍舒展開來,雙章再合拜在額前,整個人五體投地跪拜在地。 這是極正式,極重的大禮。 什麼時候會要行這樣大的禮? 求人饒命的時候?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