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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落座後才敢摘下眼鏡,用沈承安的手帕小心地擦拭鏡片。
視野前一片模糊,花玻璃的投影模糊放大,像朦朧的霓虹燈光。
盛霜序有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型,眼尾微微挑起,因為高度近視,摘下眼鏡後眼睛無法聚焦,總帶著水潤潤的茫然,只是他厚重的鏡片遮住了眼睛模樣。
盛霜序很怕摘下眼鏡,他會什麼都看不清,故而他擦的很快,叫這種討厭的模糊感早點過去——終於再戴上眼鏡的時候,只覺如獲新生。
他轉過頭,正想把手帕還給沈承安,卻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看。
沈承安碧綠的眼睛融在彩色玻璃的綠光裡,眼尾泛著紅,不知是否是光照的原因,他的整隻臉都微微發紅。
盛霜序從沒見過沈承安這副模樣。
沈承安定定地看著他,啞著嗓子說:「老師,我不想在這裡了,我去別處待一會兒。」
沈承安的表情過於奇怪,盛霜序再順從,到底擔心大於冷漠,他無法放任沈承安一個人離開,便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教堂裡的所有人都在懺悔,並沒有人注意到移動的兩人,沈承安在懺悔室前停住腳——它就在教堂的一角,空間很窄,門窗鏤空,中間隔了一層木板。
盛霜序看著狹窄的、像個木盒似的懺悔室,心底的恐懼油然而生,窒息與潮濕的感覺席捲了他,叫他無法往前再邁出一步。
盛霜序聯想起了童年時和盛語薇躲進去的衣櫃。
從那以後,他恐懼任何狹窄、黑暗的空間。
懺悔室正是為此而設計,它幽閉、足夠隱秘,神父坐在另一端,永遠不知道來禱告的是什麼人,只需要傾聽著未知的人的秘密,並進行替主寬恕。
風琴的聲音時而清脆、時而激昂,演奏樂與唱詩班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密閉恐懼症剎那間席捲了盛霜序,他只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臟敲打聲。
沈承安才發現盛霜序在他身後,他沒發現盛霜序的不適,輕聲說:「老師,你怎麼跟來了?」
盛霜序沒有解釋,他咬緊下唇,硬著頭皮掀開了幕簾。
沈承安沒有拒絕他的跟隨。
沈承安彷彿鬆了一口氣,而恐懼卻緩慢地攀爬上盛霜序的背脊,他自認為已經解脫的、塵封已久的記憶再度被召回,不僅僅是多年前那場噩夢,還有墜樓而下的盛語薇、葬禮上哭到昏厥的母親。
這裡的光線十分昏暗,盛霜序因為恐懼,恍惚不已,他甚至虛弱到無法確認身邊的人究竟是不是沈承安。
盛霜序強行把自己從記憶中抽離,他必須要關注沈承安的情況。
自從進入教堂後,沈承安就變得不大對勁,盛霜序從沒見過沈承安如此脆弱,曾經兇惡到可怖的男人彷彿一觸及碎,叫他難免想起自己衝動打給瑪利亞的那個電話。
盛霜序對沈承安的瞭解不多,他只知道沈承安做過同性戀矯正,而且,恐怕與母族的宗教信仰脫不開幹係。
盛霜序本已下定決心不再過問沈承安的心事,以免又引出他無端的憤怒,他想做一個逆來順受的玩偶——可沈承安變成這副模樣,畢竟都是自己引發來的錯誤。
盛霜序吞了口唾沫,說:「你還好嗎?」
很不好。
沈承安對自己過於自信,他以為他已經擺脫了過去——至少他覺得自己戰勝了瑪利亞,但顯而易見,他失敗了。
他將永遠活在過去的陰影。
從踏進教堂的第一秒,無形的枷鎖就纏繞住了他的腳踝,因為他犯了罪,被瑪利亞、被宗教所灌輸的罪惡。
——事到如今,他已穿戴整齊,在天父面前卻仍舊赤裸。
沈承安面無表情地說:「盛霜序,是你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