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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喧囂聲讓他從自己的沉思裡脫出,他再次看向窗外,發現車子已經抵達了愛麗舍宮的大門前,這裡已經聚集了一大票的新聞記者,而這些記者又吸引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呂西安的馬車剛剛出現,攝影師們就連忙按起了快門,閃光燈刺眼的亮光和冒出的白煙差點讓拉車的兩匹馬受了驚,車夫幾乎綻裂了虎口才拉住了韁繩。
當警衛們忙著給新任內閣preier的馬車開出一條通道時,呂西安則平靜地靠在座椅靠背上,讓自己既不顯得迫不及待,也不至於看上去戰戰兢兢;他希望讓人們覺得他並無對權位的野心,僅僅以造福國家為己任,只是因為在這個艱難的時刻接掌內閣是服務國家的最好方式,他才不得不勉為其難地被推到權力的風口浪尖之上。
馬車穿過愛麗舍宮的大門,進入了宮殿的前院。這並不是呂西安第一次來到這裡,但這一次作為即將就任的preier前來,他卻第一次感到這座建築實在是小家子氣的很——這裡剛剛建成時不過是一位伯爵的宅邸,後來則是路易十五情婦蓬巴杜夫人的私宅,雖說兩位拿破崙皇帝都在這裡居住過,可都沒有住多久就搬去了更奢華的宮殿。對於共和國的總統而言,這樣的官邸實在顯得有點過於寒酸了。
在第三共和國建立的頭兩年,當梯也爾擔任首任總統的時候,由於巴黎公社剛剛平息不久,總統連同政府的其他成員都居住在郊外的凡爾賽宮。在呂西安來到巴黎之後,他曾經去參觀過太陽王那華麗宏偉的宮殿,那裡才是法蘭西的統治者應當居住的殿堂。倘若他有一天成為了總統,不,當他成為了總統,他一定要將這個辦公室搬遷到與它的地位相匹配的宮殿裡去。
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馬車已經在宮殿的正門前停了下來,一位總統府裡的秘書已經等候在那裡,當呂西安下車時恰好走到車門前和他寒暄。這位秘書帶領著呂西安走進一樓的前廳,在那個決定布朗熱將軍命運的夜晚,他與阿爾方斯正是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廳堂裡等候總統召見的。那些不合時宜的記憶讓他心裡泛起一絲莫名的煩躁,他一邊跟隨著秘書走上裝飾精美的大理石樓梯,一邊盡力驅散這些思緒。
他們來到一間裝飾精美的休息室,這裡曾經是蓬巴杜夫人的化妝間,如今則成為了總統辦公室隔壁的候見室。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不同年代的畫作,這些畫作都是由各個公立博物館「出借」來,給共和國的總統撐門面用的。
呂西安站在原地等候了一分鐘,房間裡終於響起了電鈴聲。那個秘書朝呂西安點點頭,大步走向房間一頭那兩扇高聳的門,在上面敲了三下,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呂西安走進了總統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的一面是正對著花園的三扇大落地窗,另外一面則是相對著窗戶的三面貼牆的鏡子,每一面都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上,整個房間裡都充滿了反射和折射的光線,讓人感覺如同身處一座玻璃製成的花房。
總統的辦公桌就放在最中間的那面鏡子前,當呂西安走進房間後,他才終於站起身來。呂西安朝他鞠了一躬,而他則微微點頭回禮,示意呂西安朝前走幾步,同時自己也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
總統首先向呂西安伸出手,兩個人握了握手,但其中並無親近或友善之意。考慮到雙方過往的交集,呂西安並不期待卡諾總統會對他表現的很熱情,於是他也對於總統的冷淡不以為意,收回手之後還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方才對總統露出微笑。
「歡迎您的到來,巴羅瓦先生。」卡諾總統朝後退了一步,而後才帶領著呂西安走向壁爐前擺放著的那兩把扶手椅。在壁爐的正上方掛著一幅畫像,畫像當中的人物是總統閣下的祖父拉扎爾·卡諾,大革命時期的「勝利締造者」,羅伯斯庇爾「公安委員會」的成員,法國科學院的院士,拿破崙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