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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因為失血,臉色變得蒼白。
可她是笑著的,她的臉柔和又溫暖,眼裡映著淺淺淡淡的火光。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黎宗民,他看到滴落在地上的血,驚慌失措地喊,快救人!
周語鶴醒過來的時候,躺在困住了她六年的房子裡,蓋著當初她被支離破碎那一晚的喜被,一張臉灰白。
黎介元雙手墊著趴在枕頭旁邊,見周語鶴醒了,興奮地抬起小腦袋來,媽媽,媽媽。
黎宗民過來,小聲和他說,媽媽生病了,你不要吵她。
黎介元點點頭,雙手捂著自己的小嘴,說,我乖,我聽話,你不要鎖我,不要把我放到豬圈裡。
黎宗民怔住了,他的臉上閃現著意想不到的痛苦和內疚。
他過了好一會,才俯下身,把飯菜放在床頭,吃點吧。
他知道周語鶴不想看見他,放下就打算走。
他轉身,聽見周語鶴很輕很輕地說,為什麼不讓我死。
這不是一個疑問,是一個陳訴。
它輕的不像嘆息,不像怨恨,它是絕望之人發出的吶喊。
她至死渴求自由,不願做困於這方境地的囚徒。
黎宗民一如既往地沉默,他走出去,背影比往日更蕭瑟。
周語鶴躺了半個月,黎宗民盡心盡力地給她換藥,燉湯。
黎宗民給她換藥的手總是輕輕的,害怕碰到她。
黎宗民從不奢望她的感謝,他甚至連她一個簡單的笑都不敢奢求。
因為他明白,那是被他奪走的。
而他無法償還。
他們之間從不言語,從那雙眼到那顆心,黎宗民隔著無法逾越的距離去仰望。
周語鶴日漸消瘦,她縮在吱呀搖晃的木床上一聲不響。
黎宗民看著那端進來,明天又原封不動端出去的湯,他坐在床位,背對著她,說,我放你走。
他只說了一遍,他站起身來,把湯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喝點吧,然後轉身出去了。
黎介元的爺爺奶奶怕出人命,沒有再把周語鶴關進豬圈裡,但是房門永遠從外面用大鎖鎖著。
春芒,大家都忙著下地。
黎宗民用鑰匙開了鎖,他沒進去,站在房門口,說了最長的一段話,可以的話,帶小介走。我記得你會騎車,鑰匙在這裡,車我停在院子裡了。過一會,你看到小介回來,你再跑。
對不起,他沒說。
他很深很深地看了周語鶴一眼,又看了看那床因洗過太多次褪色的喜被。
他把鑰匙放在門口的地上,他拿上繩子,還帶著一個風箏。
他拉著黎介元往河堤走,和他說,今天太陽好,我們去放風箏。
黎宗民架著黎介元,和田地裡勞作的人打招呼。
他們在三月的初春裡,踩著一片嫩黃。
黎宗民和黎介元說,媽媽說要帶你去鎮上買糖,你快去找她。
黎介元開心得兩眼有小星星,他問,爸爸,你不去嗎?
黎宗民笑著,說,我一會就來。
黎介元跑回家,推開門,說,媽媽,買糖嘍,去鎮上嘍。
周語鶴從床上起來,慢慢地走到門口,看到那串鑰匙。
她忽然驚醒了過來,她抱上黎介元,發動了摩托。
第二十章 一痛再痛
晦暗的往事被攤開來晾曬在明媚的亮光之下,像開啟了一隻塵封許久的老舊箱子,蛛網遍佈,灰塵滿溢,迎面而來的嗆鼻味道嗆得人久久說不出話。
這些心事太過沉重,連著筋骨帶著血肉,把陳年所有無法見光的傷口都撕扯開來,嘶啦啦的,聽得見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