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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宣和一十四年秋,突降大雨,落地結冰,農田中作物大量凍傷,發黑腐爛。天氣驟寒,街上乞兒在夜間凍死,城外支起粥攤,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國庫空虛,幾大富商和一些高官迫於壓力不得不肉痛地掏出一些糧食和銀兩,獲得女帝的口頭嘉獎。
天降如此重災,百姓跪地祈求上蒼收手,甚至掀起前朝流傳的活人獻祭。
女帝登上高臺,身穿玄色禮服,背後金色的鳳凰栩栩如生。頭上的珠冠點綴著華貴的寶石,更顯帝王威嚴。
底下大臣紛紛跪倒,女帝赤足走上覆滿霜的石階,為表誠意,她摘去了華貴的珠冠與首飾,禮服也落在地上,露出裡面單薄的白色長袍。
靜默在閉眼後蔓延,所有人在此刻都真心希望,這場凍雨可以結束。
抱著嬰孩的婦人蜷縮在那支起的火光旁,懷中冰冷僵硬,她卻不忍放手。
惠疏敏帶著數十位女子過來,幫忙生活熬粥,將一部分人送去就醫。
她拿起一碗粥走向那瑟瑟發抖的婦人,那婦人抱著孩子警惕地往後挪,溼透的衣裙沾滿泥水。惠疏敏停下,她俯下身,放輕聲音對那害怕的婦人說著撫慰的話。
婦人稍微放鬆警惕,單手接過那碗粥喝了起來,
婦人的腳青紫,似乎還受了傷。
惠疏敏輕輕靠近婦人,碰到婦人的腳,粥碗掉落在地,婦人尖叫著撿起地上的瓷片揮舞。惠疏敏看到婦人的臉上有幾道猙獰的傷疤,還有脖子上也有淤青。
婦人抱著孩子,嘴裡喊著不要碰我,不要搶走我的孩子……
惠疏敏將她手中的瓷片奪走丟到地上,將婦人抱住,婦人在她的手臂上肩膀上咬了幾口,眼淚與久違的溫暖攪合成另一種奇異的安全感,婦人情緒太過激動,一會兒就暈厥過去。
惠疏敏背起婦人往臨時搭起的屋子走去,襁褓中的嬰孩渾身青紫,郎中看了看錶示沒救了。
惠疏敏安靜地看著這對母子,外面的凍雨不知何時停止。
“惠女官,你的手!”惠疏敏看向自己的手,剛才抓著瓷片,手上紮了幾個口子,現在才覺出一點痛來。
傷口掩蓋在白色的布條後,惠疏敏生出一種空洞感,生起的火是那樣熾熱,卻無端地讓人感覺寒冷,一種隱秘的難以分辨的情愫逐漸削弱她最初的勇氣。
她甚至開始懷疑,為什麼過了那麼久,那麼多人在疼痛中度過,這場天災下,城中還處於一種荒誕無稽的歡樂。
而她們這些女官,在各處救濟百姓,那些賬目永遠缺漏,需要她們自己去填。
緊閉的城門像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鴻溝,更像是一道屏障,將悲喜分割開,讓凍雨成為兩種意境。
城中歡樂的樂聲彷彿穿過城牆,落入她的耳中。
那日的婦人瘋了,在一個清晨抱著孩子跑出去,找到的時候已經被野獸吃了一半,孩子藏在她單薄的衣衫下,那婦人臨死都想著保護孩子,卻和孩子一同凍死在這場天災中。
終於,沉醉在酒樂中的權貴想起來了城外這群人,女帝令女官們都回來,健康的災民帶回來,得病的就不要管了。
郎中嘆息地看著藥方,改了又改,劃去了緊缺藥材。
凍雨終於停歇,惠疏敏卻倒下了,病勢洶洶,她陷入一場厚重的迷夢。
她強撐病體,寫信讓女帝寬限幾日,有幾個災民只是輕症,就快痊癒了。女帝發信,之前的銀兩給的足夠多了,如今沒有餘糧可以浪費了。
女帝失去了耐心,她派人來城外,將健康的一些人趕進城中。惠疏敏被兩個侍衛架著拖進城,她手邊的女童被侍衛甩開。
“董侍衛,這孩子父母都沒了,可否帶她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