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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朝皇上道了告退,便揚聲喚綰青入內,轉身進了寢閣更衣。
不止綰青心頭困惑,皇后坐於菱花鏡前亦是面沉如水,似乎也在默默思考著什麼。
綰青不敢再從鏡中多看皇后此時的臉色,只是加快手腳地以素金鳳釵挽起髮髻,又取來一件紺青團花福紋宮裙和白狐氅替皇后仔細穿上。
妃嬪自戕是大事,是多一刻也耽誤不得的,更何況鍾粹宮的這一位是新入宮來的烏國公主,自戕已然不僅僅是後宮事宜了,甚至關係到了前朝的穩定。
來不及再戴珠珞玉佩了,綰青屈身將香囊佩好,再有一雙高靴穿上便妥當了。
綰青恭敬地扶著皇后轉出寢閣時,皇帝正閉目坐於連榻上,與皇后方才的神情類似,都是叫人看不出情緒的模樣。
“臣妾來遲了。”
皇帝這才抬眸,邊道無妨,邊起身朝門外走去,稀鬆尋常。
綰青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不愧是天家父子,不論是皇帝還是太子在身處困境或面對驟變時均是這般的淡漠從容、氣度不凡。
待行至德明殿前,卻見高臺下只有御駕,未見鳳輦。
喜公公不會有這般低階的疏漏,那麼只可能是……
“皇后娘娘請您登輿。”
雖是聖上之意,卻連皇后也有一瞬的愕異,只得踩著登階進了御輦。
待擋風簾順齊地落下來,福公公才揚聲:“皇上、皇后擺駕鍾粹宮——”
宮裡的夜想來是來得早、去得慢,戊時剛過,冬霧籠罩中的巍然宮闕都孤悽不堪語。
宮門落鑰之後的四時巷都少見宮人走動,大老遠地見到浩蕩聖駕,也皆跪俯伏於道旁。
這還是綰青第一次到鍾粹宮來,她頷首由著皇后搭著她的手腕穩穩下輿,便後撤半步,待帝后二人先行後再跟進內殿去。
方走近思賢殿前,除了御醫在床榻前醫治,旁邊的圈椅裡卻另有一抹荷綠身影起身問安。
“臣妾給皇上、皇后請安。”
婉約柔美、嫋娜依人,除了賢妃,不做第二人想。
“平身吧,你倒是來得快。”
皇帝往珠簾旁的連榻上一坐,淡淡開口道。
皇后挨著一方矮几也在榻上落座,賢妃已然謝恩起身,慢慢答來:“這不臣妾的鹹福宮離此最近,得了訊息便即刻趕來了,再遣了紅菱去給皇上和皇后娘娘報信呢。”
皇帝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望向了裡頭的寢閣,賢妃自然會意,再道:“慶妃也是個心狠的,支開宮女後獨自在妝臺前以金釵割腕,幸虧她的貼身宮女機靈,發現後趕緊扯了布條紮緊止血,這才等到了蔡御醫前來……”
思賢殿內安靜非常,小宮女戰戰兢兢地給平日裡幾乎見不到的皇上和皇后奉上一盞茶後,又誠惶誠恐地退下。
一名著深青色鸂鶒官服的微胖男子,從寢閣裡碎布快走出來,雙手按地跪伏下來。
那深色緞服的背竟已打溼一片,這樣寒冷的夜裡,想必是腳不沾地地一路跑來內宮,又一刻不怠地診治醫療吧。綰青在心中暗自嘆氣。
“微臣恭請皇上聖安、皇后聖安,陛下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蔡御醫,慶妃現下如何?”
蔡御醫並未起身,只將額頭略微抬離了地面,恭敬回答:“回娘娘、回陛下,慶妃娘娘性命無虞。服下止血散後出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也已敷藥包紮完畢。只是傷口頗深,定要靜養,萬萬不可再挪動了。再有便是……”
說到這裡,蔡御醫抬起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卻有些面露難色、不敢往下說了。
皇帝聽聞慶妃無性命之憂,緩緩撥了撥杯蓋底下的三兩片鮮嫩茶芽:“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