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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穎很早就明白一個淺顯的兩性常識,男人在床上或者類似床上的地方對你道歉,尤其是喊著暱稱道歉,多半沒什麼真心,都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果然,身後的人又繃不住笑起來,下巴抵在她肩頭,像是逗小孩一般轉頭看她:「你真要參加高考?」
左穎突然站起來,開啟客廳的燈,刺眼的白光讓兩人都同時遮住眼睛,適應過來後看著凌亂的沙發和彼此,雙雙垂下頭進行一番自我審視,彷彿剛才黑暗中發生的是被蠱惑後的一場表演。
左穎當時想,果然足夠亮的地方,任何瑕疵和僥倖都藏不住。
而陳南鶴想,回頭客廳的燈老子一定給它換了,要不砸了。
他向前伸了一下手想去抓她,做最後的掙扎:「真的,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左穎卻向後退了一步,她挺直了脊背,兩手稍微理了理散下來的頭髮,把一張乾淨的臉全部露出來。
在此之前,她認真思考過要怎麼告訴陳南鶴最近偷偷忙著的這件事,她並不想瞞他。雖然論起來陳南鶴說不出口的秘密似乎更多,但左穎受夠了過之前那種半人半鬼的日子,她想儘可能的對陳南鶴坦誠一些。
說到底,或許陳南鶴和這段婚姻比她想像中的更重要一點吧。不僅僅是一處庇護所,也不單單是藏不住的慾念,她也不確定支撐自己此刻站在這裡的是什麼,總之,左穎罕見地想敲碎她賴以生存的保護殼。
可為什麼沒有及時說出來呢?大概她很清楚,多半得不到她想要的反饋。她太想得到特定的認同了,所以哪怕一絲一毫的嘲諷,都會讓她立刻縮回已經損壞的保護殼中。何況,又偏偏發生在這樣一個時刻。
既然如此,左穎想,被掃興的不應該只有我一個,她冷靜地看著陳南鶴的眼睛,緩緩地,不卑不亢地說了一番話:
「很好笑嗎?」
「你可能不相信,上學的時候我本來是全年級第一的。我並不是個有天賦的人,但我自認還算努力,努力跑,努力學習,短跑第一,成績第一,可我還是連去跟別人競爭的資格都不夠。我花了很長時間去找原因,歸根結底,就是因為我運氣不好。
她頓了頓,又說了一遍:「我一向,沒什麼好運氣。」
「可運氣不好能怎麼辦呢?反抗嗎?怨天尤人嗎?不,我接受一切現狀,但不會放棄。」
「陳南鶴,你也許覺得我快三十歲了去考大學很可笑,但是在我失去的所有機會和權利裡面,沒有上大學是最讓我遺憾的,也是我最想做的事。但凡給我喘口氣,我就要去唸書。哪怕還是沒有好運氣,我也要試一試的。」
她說最後一句話時尾音顫抖著,及時止住,眼睛裡閃著明亮的光,臉上帶著些許莫名的自豪。
對,自豪,左穎多少為自己能鼓足勇氣在陳南鶴面前首次表達她近乎卑微的自我而自豪。就好像卸掉了那層精緻的面具後對他說,你看啊這才是我,粗陋,渺小,是陰霾下長大的乾枯褪色的雜草,從來不是那朵持靚行兇的野玫瑰。
可即便真實的我如此普通,我也沒忘記挺直脊背,用細弱的枝枝蔓蔓努力向上伸展去接觸陽光,竭盡所能的活的更好。
然後她整理了一下在黑暗中被弄皺的裙子,當著他的面把百褶短裙上每個褶皺都理順,恢復整齊體面的模樣。
陳南鶴的眼睛一寸寸的向下落,最終落在地板上一處劃痕上,劃痕被左穎的影子覆蓋著,鋒利的一小條,尤為明顯。
當那個影子突然離開後,白熾燈的亮光之下,那條劃痕詭異地瞬間消失不見了。
陳南鶴忽然一陣明顯的疼痛,他說不清為什麼,似乎那條劃痕轉移到他的胸膛裡,留下新鮮的疤。
陳南鶴最終當然沒搬回主臥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