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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唱戲,不是戲唱人,雲霄天收他當徒弟的第一天這樣說道。
七爺,您入了我的門,就不再是玩票,可是您不能跟我們這些生梨園死梨園的人一樣,把「唱戲」兩個字長死在您臉上,這是你娘臨死時交待我的遺言。
乾淨得很,他驗證過了,拿起梳子,沾了點水,把剃得很短的頭髮三七開,然後根根往後梳。
這期間,耳朵一點兒不肯鬆懈,聽得外屋的她許久沒有動彈,這時彷彿有沙發彈簧的響動,櫸木地板有微波,像是貓爪子伸出來,在他心口上撓了一下,是她放下腳,穿上剛才被踢落的皮鞋。
他到化妝間,拿過衣架上那件深灰色的呢長衫,兩袖一套,走了出去。
她臉上的潮紅尚未完全退散,坐在沙發上,舉手系領口的扣子。
見了他只做了一秒的停頓。
系完釦子,立起身來,整理衣襟,袖裡有帕子,她抽出來,來到那對著門的穿衣鏡前,她知道自己剛才沒羞沒臊地哭了,她不習慣當著人面哭,哪怕最親近的人,也透著尷尬;更不喜歡讓別人看見她哭過的痕跡,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發現可抹去的,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殘留水跡。
「我想用用這裡面的衛生間。」 她對著鏡子裡的他說道。
他一直站在她身後,這會兒倒像個紳士似的,也不挨著她,有一步之遙,靜靜地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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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衛生間
衛生間為名角專用,佈置陳設極為考究,就連那個水龍頭,也跟藝術品似的,塑的天鵝頸的形狀,用的黃銅材質。
他久不聽見動靜,便走到門口來,只見她呆立在洗手池面前,不怎麼動。
「左邊的那個是熱水。」他說道。
她聽見他說話,也不往身後看,擰開左邊水龍頭,水嘩嘩地流出來,越是冷的天,熱氣蒸騰的越矚目,鏡子前很快籠罩了重重熱霧,乍看去,有雲蒸煙蔚之感,她雙手扶住水池,人淹沒在煙霧之中。
「太燙了。」他加入進來,轉開右邊的水龍頭,讓一小股冷水匯到熱水中來。
霧一時不肯消散,水聲更響了,他捲起袖子,伸手試溫度。
「這樣好,天冷,稍微熱一點。」
她依舊沒有任何舉動,他在她身後,往鏡子裡看,模模糊糊的一高一低兩個人,不要說表情,就是形狀也看不分明。
鏡面上細密的水珠,凝結起來,成滴懸懸往下墜去。
「怎麼了?」他問。
她不說話,這沉默靜止或許就是她的一種回答,好像這一切全是他的責任,只有他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在這潮濕的水汽充沛的空間裡,氣氛顯得那麼迷離,他側了頭,身前沉靜的女子,又讓他產生了興趣。
「沒力氣嗎?」他雙手擱上她渾圓的肩頭。
「你走開一些。」她終於開口了。
他哪裡肯走開,他就是要讓她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她想怎樣就能怎樣。
「走開。」她冷冷地說。
他的一隻手,順著她的耳朵,往她的鬢邊摸去。
「頭髮亂了,一會兒得梳上一梳。」
「走開!」
「走開!」
鬢邊之後是臉頰,他那不事勞作的手指,像是蜿蜒的蛇,從臉頰往她的下巴頦遊過去。
到了下巴卻往上,一根手指的指腹抵著她的下嘴唇,他的鼻子和嘴歪在她的耳旁,往她耳朵裡餵的是氣息,他唱戲每天必練的也是氣息。
她聲音漸趨嘶啞。
「你走不走開?」
「走不走開?走不走開?」
他從身後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