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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之賽,僅僅二十七八歲的梅西帶領阿根廷國家隊殺進決賽。
彼時沈方易也28歲。
意氣風發,前途無量。
站在擁擠侷促的人海里,依舊一身貴氣。
比賽的來回極為精彩,猛烈的進攻遇到無懈可擊的防守,幾番拉扯中在長達九十分鐘的比賽時間裡竟然無一個球射門成功。比賽最後只能加時,在最後屏息凝視的生死加時賽中,德國隊一比零戰勝了阿根廷。
一分之差,梅西無緣大力神杯。
一時間,用各種語言表達著激動和遺憾的人扯碎自己身上的球衣,翻越看臺紛紛跳下場去。有人歡呼,有人辱罵,有人扭打在一起,有人為了失敗痛哭流涕。
瘋狂的人群撞到陳粥,陳粥被擠在人海的躁動中,腳下的方向不由她控制的,陷入全是人的漩渦裡。她試圖墊腳,試圖找到新鮮的空氣,試圖找到熟知的人,但身邊人頭攢頭,卻無一人是他。
他們被人流衝散。
陳粥溺在陌生的人海,失去重心,周圍的空氣像是越來越稀薄,她在惶恐的畫面裡忽然想到雨後陰冷的土坑水花四射濺到的那個瘦削的男孩的臉,忽然想到那天夜裡那名為《上帝之城》的電影的唏噓結局,忽然想到她怕她戒不了那些貪嗔痴恨救不了眾生遠離孽境地獄的無助,也在那穿越她而過的虛妄的人像裡想起那天他站在獵獵風裡,俯瞰眾生地說,他從來不輸。
思緒混雜,重心偏移要掉落到深海中的最後一刻,她慌亂一抓,抓過一個人。她抬頭,只對上那雙熟悉的人——是義無反顧地衝過擁擠的人潮找到她的沈方易。
虛虛實實的人群裡,唯有他真切地站在那兒,在人聲鼎沸抱頭痛哭的人群裡,在旗幟翻倒如色盤混合的雜亂世界裡,他清清楚楚地站在那兒。
陳粥覺得喉頭苦澀,一張口說的話出奇的喑啞難聽:「沈方易,我們輸了。」
她的鼻音真的好重,眼角里的水花莫名其妙地越攢越多。
「沒關係,下次再贏。」他安慰她。
「下次?下次是什麼時候?」她抬頭,懇切地望著他。
「下一次世界盃,2018年。」
2018年,四年後。
她原先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掉下來,顫動的尾音藏在吵鬧的人群裡:「還要四年。」
為什麼還要四年呢。
四年也太久了。
四年後她在哪裡,他又在哪裡。
領獎臺上,梅西先生站在混沌的人群裡,站在距離大力神杯不到半米的距離裡,落寞相望。
一步之遙的距離無限拉長。
周圍躁動的人跌跌撞撞,充盈在四周狂熱的粉絲都在掉眼淚,她把自己的眼淚混在他們的遺憾裡,好讓人看不出她心裡的害怕。
「別怕,只是輸一次而已。」他在擁擠吵鬧的人群中護著她,站在比她還低的臺階上仰望她,伸手溫柔地揩著她落下的淚,引她高興似的帶著逗弄奚落她:「哭什麼,我們又不止活四年。」
是啊,他們又不止活四年。
只是四年實在是太長了,一個運動員最好的年華中又有幾個四年,世界上有多少相愛的人能夠信誓旦旦地說四年後我們依舊在一起。同樣的,陳粥望著沈方易,在那兒想著,他們之間把所有的時光盈餘出來,還能不能再有四年。
或者說,四年以後,他們是否會像今天一樣,被擁擠的人群走散後又能輕易地找到彼此。
「所以我們四年後、依然能看到、看到梅西先生,舉起大力神杯嗎?」她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斟酌著,求著一個肯定,沈方易在那天夜裡,說他從來不輸,他是那樣的人啊,那樣勝券在握的天之驕子,他說的一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