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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止一次慪氣地想過,自己要是男孩子就好了,至少母親能夠滿意,至少能對自己和善一點。
孫滿月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在山腰的小屋裡凝望牆上的喬慎。傳說看了就能生下男娃娃的貼畫,成為控制她的詛咒。陶南嶼怪過母親無數、無數次。但她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
她無論做什麼、怎麼做,孫滿月都不會開心,也不可能高興。所有一切都是錯的,包括她的誕生。
孫正峰在旅館門口出現了。
他沒有看到陶南嶼,拿著手機不知跟誰說話,往車站走去。
車站正湧出一批乘客,孫正峰逆流般前進。
陶南嶼悄無聲息地跟上去,攥緊了口袋裡的刀子。
她用手指推開美工刀,蓄勢待發。
孫正峰背著揹包,但脖子沒遮沒擋。陶南嶼比他高,劃下去足夠順手。
不行,不是劃下去,是扎進去。狠狠地、重重地,扎進那已經浮出老年斑的乾枯脖子,或者扎進他半禿的後腦勺裡。美工刀鋒利,她力氣又大,一定沒有問題。不過是這樣一個動作,不過是這樣一次行動。
她為母親做的所有一切,每一步都是錯的,每一個努力都只不過讓母親反芻過去的刺骨絕望。她從來不對,性別不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對,她做什麼都不對。但只有這件事一定正確——母親期待的也必然是這個結局。
晌午陽光照得陶南嶼頭臉發燙。她握著美工刀,跟著孫正峰走出旅館小院,走過馬路,幾乎要走進車站裡了。
一個她在催促動手,一個她攥著刀子,怎麼都刺不出去。
孫正峰先用方言講話,又換成普通話,蹩腳但努力地:「想爺爺嗎?爺爺現在就坐車回去啊,帶禮物給囡囡好不好?……」
陶南嶼和他之間再無任何阻隔,一米,半米,三十公分,二十公分……人們擠擠挨挨,總把她往孫正峰背上推。
逆流的乘客中,忽然揚起一隻手。
那人高大,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手臂結實得像樹枝一樣,揮來揮去。
陶南嶼忽然站定了。
揮手的人朝她快步走來,穿過人群,拉下一半口罩,露出笑臉。
彷彿被涼水兜頭澆下,陶南嶼一下握不緊美工刀,被乘客撞得搖晃。
是喬慎,燦爛笑著的、什麼都知道,又什麼都不知道的喬慎。
孫正峰與走來的喬慎擦肩而過,進站了。
陶南嶼怔怔看喬慎,喬慎戴好口罩,以為她來接自己,拉起她的手:「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握住陶南嶼指尖才察覺不對勁:指尖有狹長新鮮的傷口,血正流出來。
作者有話說:
謝謝你,喬慎。
第47章 喬慎:我不走
◎她這麼健康,這麼有趣,活得這麼生猛,又這麼聰明。◎
在診所裡消毒上藥, 血好不容易止住,沒等紗布放好,陶南嶼又把傷口摳開了。
喬慎按住她的手, 護士處理了傷口, 叮囑陶南嶼不能碰水,隔天換藥換紗布。陶南嶼聽不進去,只愣愣坐著。
離開診所, 遠遠看見車站的大巴駛走,陶南嶼看著它遠去,扭頭時,喬慎把她口袋裡那把美工刀丟進了垃圾箱。
「……要纏一下。」陶南嶼說, 「撿垃圾的人會割傷手。」
喬慎便撿了回來。美工刀是嶄新的,刀片縮排去, 安全無虞。他拿個塑膠袋把刀子纏好,重新丟進垃圾箱, 回頭繼續牽著陶南嶼。再不是以前淺嘗輒止的牽手方式, 他很用力地握緊陶南嶼沒有受傷那隻手,甚至帶著一些惶恐和後怕。
喬慎什麼也沒問,什麼都不說, 只是牽著陶南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