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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自顧自說著,幾個警察想插話,也開不了口。
直到負責案件的民警將他領到旁邊,推開拘留室的門一看,幾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聶父遇襲時曾借著路燈的光看清過幾個混混的容貌,但苦於沒有監控、沒有指紋,證據不足,幾個人即使被捕,又嘻嘻哈哈地得到了無罪釋放。
聶父呆立在門前,才明白聶傾羅是為了什麼打架——
才明白是為了誰敢跟旁人拼命。
此時李見珩已追上去,看見了聶傾羅的人影。
他沿著狹窄的小巷向外走。路燈昏黃,拉長他的影子。
李見珩喊了兩聲,聶傾羅都不搭理。無奈,他又只好快步跟上聶傾羅,嘆口氣說:「喂,喊你呢。」
聶傾羅冷冷地側臉瞥了他一眼。
李見珩只肩並肩和他一起往前走,走了幾步,掏掏口袋問:「抽嗎?」
半晌,才回過魂似的,聶傾羅嘆了口氣:「來一根。」
「蹭」的一聲,火苗在黑夜裡被點著了。一簇簇的火光在李見珩掌心側跳動。聶傾羅低下頭,湊近了,讓李見珩替他把煙點上,便回過身去。煙霧繚繞著圍在兩人身邊。約莫十米便有一隻路燈,他們就在這樣明暗分割、宛若鋼琴黑白鍵的柏油馬路上並肩地走著。半晌,李見珩才吐了一口煙圈,問:「怎麼找到的?」
「想找,總能找到。」聶傾羅不輕不重地回。這讓李見珩想起來,那時也是他跟著宋小漁,才使宋小漁免於一難。這個人天生喜歡逞英雄似的。
「怎麼幹起來的?」
「酒瓶子,」聶傾羅比劃了一下,「就這麼一砸。」
李見珩笑笑:「挺猛。」
兩人又沒有話說了。逐漸走至一個岔路口,這裡偏僻,沒什麼人,人行橫道上的紅綠燈還閃著紅燈,有小販推著手拉車骨碌碌地跑過去了。但李見珩與他在路邊等——夜這麼深,這麼冷,沒有人在等待他們,因而時間好像可以被無限揮霍。
「我第一次打架,也是用酒瓶子。」李見珩忽然說,「我妹妹小學放學回來,跟我炫耀說數學打了99分。我就逗她,我說是不是老師有錯沒看見,多給了你兩分,是不是班裡全是打滿分的,就你一個扣分了……她就跟我鬧,說我欺負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李見珩邊說邊笑,不小心吸進了一點菸,咳嗽了幾聲,「那眼淚豆豆,就在眼眶裡打轉,我再多說一句,她就要哭了。我就給她去拿紙巾。這個時候,她爸就回來了,像以前一樣,喝得爛醉。我在廚房裡,就聽見他在外面推推搡搡、罵罵咧咧的,一股酒味兒。」
「我出來一看,宋小漁被他推倒在地上,額頭上老高一個紅印。但這個時候她反倒緊咬著嘴唇不哭了。就感覺一瞬間腦子裡什麼也不想了……就只想看到血。我看餐桌上有個酒瓶,拎起來就砸上去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吧,碎裂的玻璃碴,紮在你自己手上,然後濕潤的滑膩膩的血流下來……」
「他一直想把我送進去。」李見珩笑笑。「所以我理解你。」
「有的時候,像我們這種人,被逼到絕境了,沒辦法了,只能這麼解決。解氣。」他笑著掐滅了煙,丟進垃圾桶裡,拍拍聶傾羅的肩膀,似是想讓他放鬆些似的,說:「走吧,綠燈了。」
他自顧自一腳踏到人行橫道上。
班馬線表面浮著一層水——今兒什麼時候下雨了,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水面淺淺地由下至上倒映著他的鞋底、腿、衛衣拉鏈和一隻眼睛。平靜的、微長的眼睛。
李見珩向前走了兩步,忽地發現聶傾羅沒有跟上來。招呼他,也不理,只若有所思地盯著對面,並掐滅了手上的煙。
李見珩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馬路對面的燈下站著一個瘦高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