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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血,蘇婉的指尖在放糧令的金漆雲紋上輕輕摩挲。
縣衙後堂的穿堂風掠過她耳後硃砂痣,帶起幾縷碎髮掃過林恆執劍的手背。
他正要後退,忽見那枚鳳仙花染紅的指甲劃過劍鞘龍睛,在暮色裡淬出寒光。
\"王縣令的八姨娘此刻該到野塘了。\"蘇婉的嗓音裹著蛙鳴傳來,林恆望著她腰間玉珏在夜風中輕晃,銀鈴般的聲響裡混著遠處更鼓,\"你連按察使亡妻種的並蒂蓮都算計到了?\"
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將蘇婉唇角的笑映得明明滅滅。
她袖中滑出的紅蓮正落在炭盆邊緣,花瓣觸及餘燼的剎那突然舒展,露出靛藍絲線纏繞的蓮心。
三日後,冀州驛道揚起遮天蔽日的煙塵。
八匹棗紅馬拉著的青帷馬車裡,蘇婉將賑災糧冊攤在膝頭,硃筆在某行數字上重重畫圈。
車簾忽被劍鞘挑開,林恆帶著初秋的涼意翻進車廂,玄色勁裝下襬沾著幾片枯荷。
\"按察使的官轎改道去了城西。\"他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女子淒厲的哭喊。
蘇婉指尖微頓,硃砂筆在冊頁上洇開血珠似的紅點——正是王胖子米倉的位置。
王府議事廳的青銅獸爐吐出嫋嫋沉香,蘇婉跪坐在青石磚上,看著大管家將茶盞重重磕在案几:\"庶女也配動相府的賑災糧?\"她垂眸盯著茶湯裡自己的倒影,忽然從袖中取出半截褪色的紅蓮紋絛帶。
\"三年前黃河決堤,相爺書房丟過一卷《河防通議》。\"她聲音清冷如簷角銅鈴,看著大管家瞬間慘白的臉色,\"若是聖上知道這書現在王縣令臥房的暗格裡......\"
話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雜沓腳步聲。
王胖子帶著六個夥計撞開雕花門,米袋上\"官\"字朱印還沾著新鮮墨跡。
蘇婉不退反進,繡鞋踏碎地上茶盞,瓷片飛濺時她已掀開米袋,露出底下發黴的陳米。
\"好個'新糧備齊'!\"林恆的劍鋒不知何時橫在王胖子頸間,劍穗上銀鈴震得滿室脆響。
蘇婉卻轉身對著虛空行禮:\"趙師爺既來了,何不驗驗這些米糧?\"
屏風後轉出個瑟縮身影,趙師爺捧著戥子的手抖如篩糠。
當驗出第三袋摻沙的官糧時,相府大管家突然抓起案上令箭:\"開東郊糧倉!\"
公堂明鏡高懸的匾額下,按察使蟒袍上的龍涎香壓不住血腥氣。
蘇婉呈上的不是訴狀,而是裹著紅蓮的賑災冊。
當那朵並蒂蓮落在褪色絛帶旁時,一直閉目養神的高官猛然睜眼,官袍下的手指死死扣住太師椅扶手。
\"帶罪官王守義!\"驚堂木炸響的瞬間,後堂突然衝出個披頭散髮的女子。
八姨娘攥著半截洛陽錦哭倒在階前,衣襟裡抖落的,正是王縣令私吞的田契。
林恆抱劍立於廊柱陰影中,看著蘇婉在滿堂火光裡側過臉。
她耳後那點硃砂痣映著熊熊火把,竟比劍刃新血還要灼人。
當王縣令的烏紗帽滾落腳邊時,他忽然想起那夜野塘邊,蘇婉將玉珏投入水中說的那句:\"人心比蓮藕的孔竅更多三分曲折。\"
更鼓敲到三更時,相府大管家親自捧著對牌來尋。
蘇婉正在偏院煮茶,爐火映得她眉眼如畫,說出的每個字卻讓老管家後背發涼:\"明日開倉,我要見到每鬥米都刻著蘇字。\"
林恆從樑上擲下半塊玉佩,正落在她展開的輿圖上。
月光流過劍鞘龍紋,照亮冀州與京畿交界處的某個渡口——那裡停著按察使的私船,載滿本該賑災的銀兩。
(接上文)
簷角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