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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夢中哽咽,幾乎要掙扎不出來。
卻在身後腳步聲響起的時候,瞬間驚醒。
無辜的眼神回來,他抬起柔柔弱弱的臉。一雙鞋出現在眼前,雪白雪白的。
他討厭這樣刺眼的乾淨。
來人在他對面坐下,叫了聲:“大哥。”
他臉上的悲傷一絲也看不見了,小兔似的乖巧:“二弟。”
劉承訓眼睛掃向他被長袖掩住的手背:“聽大娘說,大哥這些年在蜀國吃了許多的苦。”
“都過去了。”
“大哥心胸豁達,承訓該向大哥多多討教。今日難得有空聚在一起,承訓厚顏向大哥討杯薄酒。”
“二弟請自用。”
“謝大哥。”劉承訓去抓酒壺,不小心打翻。酒水亂濺,濺在劉承佑的指尖。
劉承訓立即去擦,故意掀起劉承佑的袖子。他如願以償,瞧見那疤痕成弧形。數不清的淡淡弧形交織在一起,竟然有些像牙印。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好端端地,怎麼會被人咬成這樣?也許是他看錯,也許是他想多。
還待再細看,劉承佑已經縮了回去。他站起來,向劉承訓告辭:“二弟,我走了。”
劉承訓去拉他:“我弄髒了你的袖子,待會兒賠你一件新衣。”
“髒”字刺痛了他的心,令他想要本能地作嘔。他聽不得類似髒、汙、濁之類的字眼,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大哥,你怎麼了?”劉承訓焦急道。
劉承佑手依然捂在肚子上,太陽穴上青筋跳躍,可不過片刻工夫,就換上了溫和的笑容:“也許是一時喝多,胃裡有些不舒服,無礙,回屋休息下便好。還有,親兄弟之間,不要說‘賠’這樣的話。就大哥這沒用的身子,以後還要你多多照顧。”
“大哥……”劉承訓一時語塞。他萬料不到劉承佑會如此說。劉承佑這是在表明態度,認可他將來在府中的地位。
愧疚一點一點爬上心頭。
對一個流落在外這麼多年的親人,他感到的不是高興,而是恐慌,他害怕劉承佑回來奪權,處處提防。他以惡意揣測著劉承佑的一切,迫不及待想要撕開他的軀殼。可現在劉承佑卻告訴他,自己身體不好難當大用,劉府的未來,還得靠他劉承訓。
劉承訓呆愣在原地,看著大哥一邊咳嗽一邊走遠。他想自己真是小人之心,與一個病人爭什麼爭。就劉承佑那副身子,能活多久都是未知。父親早就找大夫看了,說虧損得厲害。
他決定當一個糊塗人,再也不去打聽大哥從前的事兒。他看了眼石桌上的酒盞,對著劉承佑的背影喊道:“大哥,你酒忘了。”
劉承佑頭也不回:“送給你了。”
無人看到,他眼裡徹骨的陰寒——
劉承訓今日敢窺探他,觸碰了他的大忌。
他想起第一次殺人,想起老頭在過量藥物的刺激下七竅流血。他就站在那冷靜地看著,直到老頭的軀體一點一點變涼。
他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害怕,只覺得渾身鬆快。只可惜老頭玩樂花銷太大,沒留下多少現銀。從蜀國到中原路遠迢迢,又要打通各個關節,那點錢於他來說,根本就不夠花。
既然已經沾滿了淤泥,再多些跳蚤蝨子又如何。反正是賤命一條,那就不擇手段去撕咬。
他回到了屋子,關上門,臨桌而坐,劃爛了自己的手背。
緊咬著牙,一聲也沒有哼出來。
剛包紮完畢,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管家急召大家,說去大堂集合。
劉承佑趕到之時,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
劉知遠陰沉著臉說:“就在方才,宮裡響起了金磐聲,一下又一下,響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