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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準備按下傳送的手停滯在了半空:真的嗎?是這樣的嗎?
她頹然落下挺直的脊背,沮喪地回憶過去的自己。那個在學校揮斥方遒的自己;那個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自己;那個在生活中熱情洋溢的自己。那個曾經熟悉的自己,好像都在畢忠發達以及出軌後徹底消失了。
不再隨意對事情提出自己的想法,不願在畢忠面前多說自己的觀點,甚至不敢對一些問題有自己的建議。這,好像都是下位者的表現。
怕說得不好,說得不對,怕引起畢忠——也就是上位者的反感。
是了,徐媛突然悟到,我把自己活成了家庭中的下位者。下位者慣常用的都是討好、獻媚以及沉默。前兩者,出於自尊心我做不到,於是我只能用沉默應對家庭關係重排之後的變化。
那麼,我所謂的“反者道之動”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徐媛陷入了深深地思想反思:我希望引起畢忠的注意——是為了求得畢忠的關注和愛意——我之所以求取,是因為我知道我目前沒有得到丈夫的愛意。
哎,所謂的辦法和策略,也不過是求愛而已。她想到了少年時看的電影,茱莉亞羅伯茨主演的《諾丁山》,女主角在片中一句臺詞“我只不過是一個女孩,一個站在心愛的男孩的面前,需要他愛我的一個女孩。”
從前被這句話打動,只覺得女主堅強而又勇敢。現在想來,是因為女主在物質上佔盡了上風,有錢、有名、有地位。這樣的物質強者放低姿態,格外容易引人動容,因為上位者的低姿態不容易得到。
而自己這樣,在物質上不如人的下位者,我的低姿態就很容易讓對方得意。因為物質,弱者放低姿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為五斗米折腰”,因為下位者的低姿態太容易獲得,甚至對上位者來說,平時看盡了這樣的低姿態。
想到這裡,徐媛沮喪極了。甚至失去了再繼續和畢忠周旋的信念。是啊,這樣的“反者道之動”意義何在?在術的層面輾轉騰挪,卻在道的層面輸得一乾二淨。
和道相比,術實在只是小巫見大巫了。
要麼,乾脆做個嬌妻吧?過金絲雀的生活,不再追求自尊和榮譽感。
徐媛迷迷糊糊睡著了,忘記了關手機。
醒來已是半夜,一摸床邊並無人在側。畢忠未歸。
嘆了口氣,已然不想去想他去了哪裡,和誰在一起。是啊,他去應酬了,和朋友在一起觥籌交錯也好;他去出軌了,找了丘珏,倆人去睡覺了也好。我知道真相以後的狀態,和現在這種麻木不仁的狀態,有什麼不同?都是活死人一個。徐媛一點心氣都沒有了。
長久以來半出軌似的折磨,她一直在內耗自己,就連月經前後,乳腺都開始隱隱作痛,上網查了才知道,恐怕是乳腺增生,和生氣、懊惱高度相關。
是啊,畢忠出軌的痛苦,都被徐媛揉成了結節,一個一個塞進了自己的乳房裡,化成了增生,每個月都會隱痛,提醒著徐媛:你現在的生活,一點都不快樂。
想起手機還在身邊,徐媛拿起來準備關機,怕自己朦朦朧朧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手機聲吵醒。拿起才發現有幾條資訊,是李曉麗發來的。
死傢伙,快猜我遇到誰了?
人呢,人呢?睡著了?
徐媛看到此處,不自覺笑了,好輕快的語氣,好讓人羨慕的精神狀態。但看到手機螢幕顯示,此刻已是半夜兩點,再回復就不禮貌了。趕緊關機、躺下,告訴自己:睡吧,明天起來還要工作、帶娃、生活呢。
但徐媛心裡卻有個聲音,彷彿在說:要是能一覺睡死過去就好了,就不用面對醒來生活裡的懊糟了。
月光透過薄紗照在了徐媛和畢清歡的臉上,歡歡繼承了徐媛的雙眉,不畫而濃;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