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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霧靄層層,天低得可怕。
路夫人迎著微涼的晨風,久久佇立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昏暗中。
為了迎接夫君和二郎回京,她卯時不到便等在城門口,而眼下城門終於開啟了。
在兩側看熱鬧的百姓議論聲中,路夫人微抬起下巴,依舊端著的是一股世家大族與生俱來的榮耀。
路夫人名叫杜宛瓊,出身於平陵杜家,奕世名德,祖上幾代都是大周的忠臣,至父輩時門庭衰敗,至此朝中杜家再無官員。
雖然家族榮耀遠去,但杜宛瓊自小熟讀詩書,擅長琴棋書畫。她姿色天然,一貌傾城,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之人數不勝數。
但她卻在眾人之中,相中他,對他一見傾心。
她信佛,相信這便是千年修來的緣分。
歸葬護喪的隊伍緩緩停了下來。
杜宛瓊朝前走了數步,伸手細細地撫過第一具漆黑棺木,她知道她的夫君如今正躺在裡面。
她嫣然垂首一笑,亦如二人第一次見面一般。
“夫君,宛瓊今日美麼?”
隨侍左右的路管家登時鼻子一酸,但夫人不曾落淚他也只能將熱淚咽回肚裡,幾度想說話卻又因哽咽沒能發出聲來。
路夫人面無波瀾地從第二具黑棺上收回視線,看向路管家,輕聲道∶“你們先回去吧。”
“夫人您……”
“伯孃,您要哭便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路曉鳳帶著哭腔攥住杜宛瓊冰涼的手,見到那強撐住的絕色容顏,她心疼極了!
自那日後,杜宛瓊日日夜夜照顧昏睡不醒的路贏,忙前忙後從未讓自己空閒下來一刻,期間也從未落下一滴眼淚。
明明出了這麼大的事,向來嬌嬌柔柔的她卻像沒發生任何事一般,平靜得可怕!
“伯孃……”
杜宛瓊淺笑著搖頭∶“曉鳳,幫伯孃的忙,送大伯和二郎回去吧。”
……
京城迎來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細雨。
延延綿綿,悽悽涼涼,讓天更沉了。
“你看看她,她夫君兒子死了,還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這就是世家望族教匯出來的大家閨秀?”
“是啊,今日路家兩位大人的遺體不是送回京麼,她不在家裡守靈跑到大街上來做什麼?”
杜宛瓊步步生蓮華繼續朝前,對一路上的指指點點置若罔聞。
她何嘗不知道路府正值喪期,作為當家主母的她應該穿什麼,應當做什麼?
可,今日非同一般。
今日的她,褪下連日來的素衣,按路剛生前的首輔官品大妝——著的是路剛初任首輔那年,聖上親賜的繡雲翟鳥紋霞帔,那時她也曾著此衣第一次隨路剛進宮。
她走過轉角,掀起眼皮看了看正前方高聳巍峨的宮門,隨後提起裙襬,毫不猶豫地跪在被雨水浸溼的石板路上,雙手朝前俯身一拜∶“臣婦路杜宛瓊跪求面見聖上。”
她怎麼不痛?
一夕之間,她的夫君,她的二郎皆遭逢不幸!她的大郎至今昏睡不醒!
她一生最依賴最親近的三人皆出了事!
她的天塌了!
但她要忍啊,要忍住撕心裂肺的痛!
杜宛瓊站起來身來,不顧眾目地走了一步,朝著天子方位,再次提起裙襬俯身行最莊重恭敬的稽首之禮,聲音柔中帶剛∶“臣婦路杜宛瓊跪求面見聖上。”
她要活著,夫君和二郎沒了,這個家就只有靠她撐起來了。
那日,在聽聞噩耗的那刻,她靜默地點了點頭,轉身肅立合掌,完成了被打斷的虔誠三拜,只許下一個心願。
她清楚地知道,即使天塌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