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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塞了顆蜜餞在嘴裡,沒第一時間咬,鼓著臉偏頭看賀今行。

後者失笑,沒說什麼,一手一個推著往藥鋪裡走。

他問林遠山:“這大半年怎麼樣?”

“挺好的。我現在是給軍師做護衛,軍師可厲害了,教了我很多東西。”林遠山不明所以,問什麼答什麼,接著又從懷裡摸出條鏈子遞給他。

“星央兄弟讓我把這個給你,然後給你帶句話,他說他們挺好的。”

賀今行接過。

幾股柔韌的草莖混著獸皮編成了長繩,最底下吊著一枚不及小指頭大的綠松石,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下仍如水洗過一般清亮。

在西涼的習俗裡,綠松石可辟邪、祈福、護主。

從他們認識起,每到年節,星央都會送他一枚綠松石。

他直接掛在脖子上,把石頭埋進衣領裡,笑道:“謝了。”

“咱兄弟誰跟誰,哪用得著說謝啊。”林遠山錘他,“你倆誰生病了?快些看病才是。”

賀今行在櫃檯前坐下,拿了脈枕墊在伸直的手腕下。

櫃檯後窩著的賀冬這才直起身,做足了老神在在的模樣,搭脈的同時,眼神撇向一邊。

幾步之外,晏塵水正請林遠山吃蜜餞。

後者毫無防備地選了個大的柿餅,剛咬上去就被齁得面容扭曲,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晏塵水哈哈大笑,聲音清朗:“林遠山,我帶你出去轉轉?”

“行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宣京呢。”林遠山趁機鬆口,拿著柿餅的手悄悄背到身後。

賀今行看著兩人出去,晏塵水跨出門時還對他做了個手勢——以往每天晚上他要先睡覺時,同還在挑燈奮鬥的晏塵水示意,後者都會回以他這個手勢。

他微微一笑,也做了個相同的手勢。而後轉頭道:“冬叔,你說。”

賀冬依舊切著脈,當然,要診的自然不是風寒。

“第一件事,有意爭奪稷州知州與監軍之位的人不少,畢竟都是肥缺。”

他另一隻手從櫃檯底下貼頂的夾層裡拈出一張黃紙來,“這是有望接任的名單,足有十七人。雖說大體都是秦裴兩邊的人,但送人情攀關係的哪條道上都有。”

賀今行仔細記下人名出身,把紙揉成一團。

知州也就罷了,文職歸屬秦毓章領的吏部管合情合理。

但各州衛軍都歸兵部管,想做監軍的也走吏部禮部的路子,說開了真是笑話。

只因兵部的崔尚書素以皇帝馬首是瞻,皇帝怎麼說就怎麼辦,多一個字兒少一個字兒都不行。崔大人有“崔王八”之稱,向來不出頭,更沒人能撬得動他這道關係。

而皇帝倚重的卻是兩位相爺。

“第二件事,關於傅禹成。這半年來,除了傅謹觀兄妹從稷州來京,他府上除了粗使的僕婢,沒有添過一個門客或是姬妾。”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此人狎妓也好,賭博也罷,都是用的他管家的身份。”賀冬皺著眉思索,忽道:“八月時,他府上死了位小姐,說是暴病。”

“先前打算與秦家訂親的那位?”

“……應當是。”

賀今行尚未見過傅謹觀,卻想起年初上巳在荔園的宴席,他以賀靈朝的身份互換禮物的那位傅家小姐。

他點了點櫃面,沉思幾許,道:“罷了,傅禹成就到此為止。”

賀冬鬆開他的左手,示意他換成右手,再次仔細地切脈。

“至於戶部,陸潛辛入獄後,本應是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疏於防備的狀態,但實際上我和賀平嘗試了幾次,都難以潛進。主子說得對,這裡面絕對有貓膩。”

“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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