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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天弈領著人馬離了秦淮河,信馬由韁走了一陣,忽見臨街二座亭子,侍從上前看了報是到了江寧縣衙,他心一動,帶人直闖進去,在堂上不言不語坐了。
衙役圍上來問得是欽差,忙飛跑去找知縣。
羅天弈心煩著,與舒月嵐打了這一場,勢必又惹他姐擔心,是以沒急著返回別院。侍從給他紮了臂上小傷,又支使堂下衙役端茶送水,知縣還沒來,他派去絞雁的鐵冰河尋過來了,向他稟道:“公子,本城十七個販私鹽商已處死。”
“著人暗中看守屍首,不許家人收殮。”
“是!”鐵冰河又道:“揚州、松江等幾府也已傳訊過去,今晚便可動手。”
羅天弈冷冷問:“海上呢?”
鐵冰河頓了下,稟道:“海上並無動靜,但巡海衛傳來訊息,松江府海面這兩日有倭船出沒。”
羅天弈正接了茶在喝,聞言險些嗆了下,放下茶杯道:“本公子可沒接到什麼平倭的差事——”他眼神忽地變了變,問,“謝枚華在哪?”
鐵冰河並不知,高慎上前回道:“謝、王二人已回別院,聽候公子差遣。”
羅天弈沉吟著,外間忽然一片喧鬧,知縣帶著本衙一干官吏匆匆進來,團團圍在下首行禮,知縣看他衣冠先嚇了一驚,問道:“不知府臺如何稱呼?”
侍從給他示了欽命提督兼都御史令牌,喝道:“這是天賜府羅欽差。”
知縣一臉煞白。
羅天弈來南京十日有餘,遠近官吏雖不曾一一會見,卻都知道京裡來了這號人物。天賜府主羅靖道病在床上半死不活,他兒子襲了他的職差,這幾年出入掖庭,西使東略撫南安北,替皇帝辦了不少密差,這人在京師比部閣朝臣還得勢,是天子面前第一號紅人,文武百官沒有幾個不忌怕他的。
“本座走得累了,到你這衙裡歇歇。”羅天弈打一眼望去,這幾個官吏帽歪鞋撅,想是歇在後廨匆忙穿戴而來,他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知縣問:“前幾日戶部二位大人來查稅,都查了什麼?”
知縣聽他問的京師來的張廖二位部官,答道:“只略看了今年與去年的鹽茶稅賬,不曾查別的什麼。”
“你這縣裡的稅賦平日可有少徵多徵的?”
“據例徵收,足餘繳納,並不曾少徵。”
六皇子暗通閣部,指使張廖二主事來辦私差,那二人一逕兒去了棲霞山,翌日又在楊牧風陪同下船遊秦淮,據天隼探來的訊息,倆戶官似有何顧忌,竟連屁股都沒坐熱便匆匆登岸別去,隨後上南京戶部拜了部主,又急急前來這江寧縣衙,當晚還叫船連夜轉返京師,那行狀實在令他深覺可疑,今日信步到了這縣衙,心念一動便進來查問了。羅天弈取過侍從捧著的摺扇,敲兩下案面,道:“取那賬簿來。”
知縣不敢不從,忙叫戶科吏員捧出茶鹽稅本,親自翻開了擺他面前,又將燈火移到近旁。
羅天弈一眼眼掃去,他記性佳,看得又快又細,不過盞茶工夫,將兩本稅簿都看完了。合上簿面,他一時也沒看出簿上所記與六皇子有何相干,那倆戶官領著部差假公濟私不說,還只敷衍檢視了點稅賬,除了坐實西宮之意在鳳翔,還會否有他不知的意圖?羅天弈心頭納悶不解,揣測了會又不得所以,只得權衡道:“二位欽差秉職甚公,謹勉勤篤,大人治縣清寧,本座回京必向閣臺據言以表。大人可有另說?”
羅天弈在部閣中並無什麼權職,但他得寵內庭,手掌監察生殺大權,連閣臣都要看他三分臉色,這江寧知縣哪敢有異議,唯唯答道:“下官並無二言。”
張廖二人已被舒月嵐殺了一個,這知縣並不知,羅天弈卻不想他再被舒月嵐利用言劾戶部,因此脅迫他不得多生枝節。
他在這縣衙裡歇了一陣,早有吏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