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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漉漉的石路上不住濺起汙水,一連串腳步雜沓而過,從亂鬥中逃生出來的飛劍堂弟子如亂流裹挾,毫無主張地緊隨柳東平奔走,柳堂主既說城門被天賜府軍封鎖,眾弟子也只得重返城中,一路奔行到幹河沿街上,柳東平忽然擺手止住了他們,將一眾人帶至僻角處躲藏。
那師兄幾個隱在他身側,微伸著腦袋從牆角探望,遙見漬水飛濺,數只馬蹄晃眼閃過,馬屁股如一陣煙飛去,不知是何人縱騎。候了一陣,柳東平身形微動,眾弟子正要隨他出來,忽見他又擺了擺手,依舊縮身藏起,眾人不覺連聲息噤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看他側著腦袋探看,隔了好一會,耳聽得一串叮叮呤呤的細微聲響,似有車輪輕輕駛了過去。
柳東平回頭一顧,眾弟子眼碌碌,齊攢攢巴望著他,他向那師兄幾個低聲道:“我去前頭檢視,你們且等在此處。”身影一晃便不見了。
那師兄與一干師弟們惶然無措,心疑這個柳堂主避禍走逃,棄他們而去了,十來人慾要自行逃生,又如散沙不知何處安身,還存著個萬一的心思,個個躊躇不定。約莫俟了一刻多鐘,眼前光影花了下,柳東平又自閃身回來,眾弟子頓時長出了口氣。
柳東平若無其事望去,十幾雙眼睛眼碌碌,齊攢攢巴望著他,不覺微微一笑,招呼道:“無事,走吧!”領了這一群弟子急忙忙奔過街口,轉入了同仁街,來到一座青磚房前。
柳東平一把推開門,大踏步進去,身後十來個飛劍堂弟子魚貫而入,一幫人衣履未乾,頭臉衣面都沾有血汙,幾個還負了傷相互攙扶著,形容著實狼狽。
這處是崔琪來南京後租賃的一座老宅,算是飛劍堂的落腳點,他突然身死,眾弟子倉促逃離,這宅子也沒人顧得上交結還房主,柳東平離開隆盛客棧後,搭了只涼篷循河過來,不料進門只見著個空宅,遂沿路追尋過去,此時又將他們領了回來。
逃回來的弟子只餘十二人,有幾個已慘死在那亂斗的戰場上,崔琪的屍體也沒能帶回。眾人遭逢此番變故,個個傷慘於色,在這異地舉目無親,只指望著柳東平作主安排,又因他殺了崔琪,多少有些驚懼,都不敢稍動聲息,那師兄四人攜屍率眾私逃,更是惴惴不安。
柳東平目光從他們身上一個個掃過,微微一笑,和藹地道:“江湖險惡,總不似夢想那般美好,不過你們尚且年輕,將來得遇良機,總能創立一番事業,揚名天下。今日偶遇少許挫折,都不要太往心裡去,回房休息去吧,受傷那幾位,師兄弟們互相照看著。”又看向那師兄四人,“海樓,你們四個隨我進來。”
連海樓四人跟著他穿過客廳,走進崔琪的主房。一進去,眼睛都不自禁望向地板,那地上還有一小灘乾涸血跡未來得及清理。
柳東平自顧拉了椅坐下,看著他們,眼神有點冷,“我交待你們看好崔堂主屍體,為何私自帶人逃走了?”
四人手足冰涼,顫了幾下,“堂主……”一副不知如何說的神情。
“海樓,你說。”
連海樓垂下頭,囁嚅道:“堂主離開後,我們一直看著崔堂主,突然聽到外頭師弟們說,宅外有人鬼鬼祟祟偷窺。我們心裡實在害怕,又等不到堂主回來,以為……”他不敢說下去。
柳東平微笑接道,“以為我跑了吧?”
“堂主進飛劍堂還不到三月,這一個來月更不見人影,都不知你早來了應天府……”連海樓抬眼看他一下,又畏懼地垂下,“我們心裡實在沒底……”
他們四人並沒親見柳東平殺人,聽到崔琪在房裡慘叫,闖進來看時,只見到他倒地的屍體,胸口插著一把劍,柳東平則神情沉重地站在一旁。那時他們驚恐異常,哪裡敢去質詢他是不是兇手,柳東平也沒多說,只交待說要去查些事情,讓他們看好屍體等他回來。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