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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德十五年八月初,北燕國西征,捷報頻傳,勢如破竹。
同年十月上旬,燕師鐵騎踏破苻沛國都城火洲,宮中火起,帝后自縊於大殿之上,自此苻沛國覆滅,改國為省,納入燕地。
臘月初九,燕武帝駕崩於京郊端熹園,皇太子遲奚祉嗣位,是為新帝,次年改年號宣乾。
——
恢宏的玄瓦覆了層厚厚的銀雪,天光料峭,垂花柱上紅漆如血,緩慢凝滴進磚縫中,凜風抖落一樹斷頭的白山茶,連連幾支跌落磚泥,遮了難看的鏽色。
前幾日耀火焚殿,一夜的玉龍簌簌而來,便將腥黑的舊血掩了下去。
“元小姐,天寒風大,您別站在窗邊。”秋蕊繞過蘇繡芙蓉屏風,走進到錡窗旁,探身將窗戶關上。
元知酌盯著遠處宮娥掃走剛落下的雪粒,青石板上融化的雪水映著顛倒的世間。
殿內門窗緊閉,稀薄的微光漏進來,給她清泠的面龐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釉光,美而失溫,她來不及說話,先掩面咳了幾聲。
一身素衣,髮髻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單是帶著一朵白山茶,加之沒人的面色雪白,杏花眸含煙籠霧,像是一幅瑰麗的水墨畫般,生怕多說一句話就驚擾了她。
不過這般清泠的容貌,倒是與輝煌奢華的宮殿格格不入。
咳嗽了幾下,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眼尾多了些許的紅暈動人。
元知酌的心思悲憫,神情飄忽。
秋蕊注意到了門外的動靜,她一瞧,便匆匆低下頭,準備行禮,卻被一旁的侍衛攔住。
忽而,元知酌的腰肢纏上一隻手臂,隔著厚厚的襖裙。
她一驚,下意識地去扯那隻手,身後的人反而愈發靠近。
“看什麼呢?”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壓在她的耳邊,親暱極致。
遲奚祉身上濃郁的迦南香充斥在元知酌的鼻尖,她聞不慣濃香,復又掙扎了一下,無果而罷:“沒什麼。”
窗都關上了,她能夠看什麼。
遲奚祉手收得更緊了,眉骨壓低,像是通曉她的意思,“酌兒是不願與朕說話嗎?”
他的口吻明明恣意閒肆,但使元知酌隱隱感到上位者的壓迫感。
她不語,他也不惱。
遲奚祉的下頜碰到了元知酌髮髻上的山茶花,倏而,抬手將她頭上的白花擢下,捻在長指間把玩,漫不經心的。
“朕不是說了不許你穿行服嗎?是故意和朕作對。”
遲奚祉的話不徐不緩,後一句彷彿是在陳述事實,一字一句都砸在她的心尖上。
這些時日,被他鎖在宮殿裡,從以死相抗,到磨平稜角,他用行動教會她。
她不能殺他,她也不能死。
元知酌的長睫顫了顫,平淡的臉上多了幾絲波動,她的語氣尊敬,但是泛著嘲意,回道:“陛下難不成沒有親人?親人駕鶴仙逝,不應披麻戴孝嗎?”
遲奚祉唇角扯笑,只是鳳眸薄涼,“這倒是好趣味,先帝剛去,朕以日代月,守孝二十七日。”
他的指骨微微用力,那支花便夭折在他的手裡,復又抬手靠近元知酌的耳際,將花蹭到她的耳廓上,輕輕掃動。
遲奚祉將聲音壓低,像是說見不得人的話,“苻沛國的帝后自縊,細數來都是三月前的事了,那時候公主在幹什麼呢?”
如今苻沛國的疆土全都收歸北燕,稱原主人為帝后本就忌諱,旁人也只稱她為元小姐,可他卻直白地喚她“公主”。
不避不諱,天生反骨。
不知道是耳朵上的異樣,還是他話,元知酌怔住,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更似要炸裂開來,讓她胸悶,喘不過氣來。
那時候——
父皇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