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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一鉤孤月。
洗過澡換過潔淨衣衫,臨到躺下,這位臭名遠播的紀大人都未曾踏足新房一步。唐糖很有些犯愁這洞房之夜當如何過,既擔怕紀大人來,可他遲遲不來,她又覺心頭石頭未落,思前想後,索性踱出房門去打探一二。
唐糖一出房門便撞著方才那小廝。小廝見著唐糖很興奮:&ldo;他們說少奶奶回來了我還不信!我說怎麼撈了一大圈,連個人影都無呢。我叫阿步,二少奶奶往後喚我阿步就好,這麼晚了您有什麼吩咐麼?&rdo;
唐糖幾乎無語:&ldo;你……撈到現在?&rdo;
阿步很是天真地點點頭:&ldo;呃,主要是……尋不到這麼大的網。&rdo;
唐糖無言以答:&ldo;……紀大人這會兒在哪兒?&rdo;
阿步壓低了聲答:&ldo;二爺方才將自己鎖在了書房,誰也不讓進。&rdo;
阿步走開幾步,復又回身神神秘秘告訴唐糖:&ldo;二少奶奶,沿著迴廊西側左拐再右拐再直直往北,書房就在走廊的盡頭了。&rdo;
唐糖&ldo;哦&rdo;了聲。
阿步嘿嘿又問了一句:&ldo;您要去尋二爺麼?&rdo;
唐糖面無表情&ldo;呵呵&rdo;一聲。
阿步道:&ldo;那條走廊上這會兒不會有人的。&rdo;說罷歡天喜地去了。
唐糖本來已然返身往回,此刻又往阿步指的那個方向蹙眉張望了兩眼,確知四下裡確然無人,便再次回身,逕自沿迴廊向西踽踽而去。
這般燠熱的夜,紀大人非將書房的門緊掩,書房的窗倒是向外敞著。
唐糖繞去窗下,乍看之時,心裡倒是有些暗暗嘆惋:此人兀自挑燈奮筆,也不知正在書寫些什麼。
一位大人能夠勤勉至此,他再怎麼不是個東西,至多也就是個沒本事的昏官。說他如何貪心、如何奸佞,會不會是紀府為那盛名所累,那些百姓以訛傳訛,言過其實了?
不想她又瞧了一瞬,紀大人擱下手中筆,慢悠悠端起茶盅來聞了聞,眉頭一蹙,將茶盅往案角上一擱:&ldo;既是明前龍井,原當取那隻羊脂玉麒麟紋的三寸蓋碗來沖泡才是。紀方……&rdo;
這時候唐糖才知道,書房裡還有別人在。
這個紀方乃是紀府的老管家,他速速應了聲:&ldo;二爺……我在。&rdo;
只見案旁一沓紅紙,紀大人手中猶自攥了數張,他不滿地捻開其中一張幽幽問他:&ldo;這便是錢大人的禮單?會不會同孫大人的弄混了?李大人的禮單呢,如何不見?&rdo;
紀方在旁同他一張一張細解,紀大人目視手中禮單,一邊聆聽,一邊似笑非笑地輕勾起他的薄薄唇角。那雙熟悉的修長眉眼分明也是生得鬱秀清冷,有如墨畫,面目之間卻偏又透著一股子難掩的市儈之氣。
唐糖看傻了眼,這廝大概恨不能把那沓禮單含在嘴裡,和方才在荷塘陰陰冷冷的全然就不是一個人。
連夜數錢!晚一個時辰,紀大人您是怕銀子飛了不成?
嘖嘖,差一點就高估了此人,唐糖滿心鄙夷低&ldo;啐&rdo;一口,安安心心掉頭回房。原本還在擔心這位紀二爺萬一是個色胚,她又當如何誓死抵抗。
如此……根本是她自作多情了,真是謝天謝地。
依舊沒有夜風,不過現在唐糖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然而唐糖照舊沒有睡得很